“我帮你。”

这事后来闹大到圣上眼前,传得朝野也是沸沸扬扬。

毕竟这样草菅人命的事说出去谁脸上都不光彩。

总归他们这一众人也到了该出去历练的年纪,再待在满是后妃的宫里亦于礼制不合,于是圣上也就借此机会,将一干人等都各自稍作惩戒,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一番,逐个送出宫去就职了。

后来听说那狼场被上头整治清理,尝过人肉的畜生都被料理干净,文历观和文历帷也许久未再听说过那夜的小疯子究竟成了什幺样子。

再遇见是回宫述职,御花园里不大不小,刚刚好冤家路窄。

从前这人蓬头垢面,他们又是心性尚小,从来未往男女之别上多费心思。

但不想这人年纪到了,圣上派人开始准备培养之后,掀开那堆乱蓬蓬的破烂,下头的姿貌竟格外动人。

小时候就印象颇为深刻的人,长大了模样标致,眼神清冷,便更有种难以忽视的吸引力。

一伙人里,不光文历观动了这份歪心思,那位曾经对郑婉厌之入骨的二皇子,亦有些变了味。

刚巧,和亲路上必经之地,就是他们二人驻守的雁门关。

前凉的那些人,本就是借着由头折辱南宋,至于送过去的人究竟如何,其实也不算他们关心的。远在关外的地界,圣上想来也不会太过费心。

唯一的阻碍,便是请旨护送公主的那个年轻将军。

原本这样的活计难免丢人,寻常人等避之不及,这人却偏偏爱往圣上跟前拍马屁,解寻常人不能解之忧。

即便知道这一趟去前凉必定多受折辱,姓贺的那份请旨函递得没有半分犹豫。

于是他们的一番筹谋,最终竟都只能覆水东流,眼睁睁瞧着贺瞻有条不紊地瓦解了各个手段,由着人被安安稳稳地送去了前凉。

这一去,便是杳无音讯。

再传来的消息,便是前凉送去的公主香消玉殒,被一把火埋在了灰里。

从前一窝雪狼都咬不死的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再没了痕迹。

只白白让前凉那些个畜生拾了便宜。

如何让人不烦躁。

“行了,”文历帷皱眉看他一眼,不耐烦地接了一句,“人都成一堆骨头了,眼下还说这些做什幺?”

文历观狠狠啐了一口,又仰头躺了回去,“算了,总也不尽兴。过些日子让人把那些畜生都宰了吧,省得又让姓贺的拿住,告到上头去给人不痛快。”

文历帷眼底一深,“收到信了?”

文历观兴致不高,“送到书房里头了,说是三五日间的大约就能胜了。这回打完了,还不知道上头又给他升什幺官呢。”

“他那个家世,只怕还要往高了去,”文历帷冷哼一声,冷笑着道:“上头对这种家里无权无势的,可比我们信得过。”

“哥,”文历观擡头,压低声道:“小心些说话。”

“知道了,”文历帷被他这样提醒,心下越发不快,索性起身,推了房门要走,却冷不丁与门边的一道身影对上了眼神。

文历观知道他没了兴致,也没多拦,原是躺回了原处,懒懒听着湖水声歇神,耳侧却迟迟没再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由觉得纳闷,也跟着自软塌上起身,不明所以地跟了出来,“哥..”话刚出口,看清眼前,脸色亦是骤然一变。

南宋帝安插下来的人虽说平日里对他们算不得恭敬,面子上却也能算是过得去。

即便是探听他们府里的消息,也从来不会太过直白。

名义上的下属,总还得过过场面。

眼前这人却毫无顾忌地倚在亭边石柱上,还不知听他们聊了多久。

眼见着文历观也跟了出来,这人也没个动弹的意思,反倒是面具后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如潭浸墨,波澜也幽深。

文历帷先是一愣,听到身后的文历观疑惑地跟了出来,才身形一凛,厉声道:“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接近,有什幺事要事先通报吗?”

向来这些人靠近悄无声息,他与文历观都需防着。

后来发现于湖心亭议事,窗户正对着湖上通廊,有人接近一眼便能发现,若是旁的法子接近,总会有些水花动静,也好叫他们能及时捕捉,所以平日里若有秘事,便会在此商议。

这群暗卫安插在身边的意图,他再清楚不过。

他嘴里吐出去的话,都会原封不动地送到那位的耳边。

今日这人在窗外明明白白听了这样久,他与文历观竟无一人发现,故才方才那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才毫无芥蒂地说了出来。

眼下文历帷虽勉强撑起了些气势,心下却也是虚浮得很。

文历观看清形势,也不免心惊,见文历帷脸色不好,他也清了清嗓,冷声道:“好歹也是上头调教出来的狗腿子,怎幺这种规矩都不懂,如此犯上,难道不怕我们回了圣上将你们一个个都扒了皮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人却就懒懒倚在石柱旁,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俩放狠话。

那姿态不光没有半点畏缩,反倒是能让人感觉到几分闲雅的意味。

文历观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一时间冷汗频起,心下更是焦躁,“哑巴了?还不禀明来意?!”

伴君多年,他们二人都很清楚南宋帝的性格。

他方才那句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是递到上头那位耳朵里,必定不会有他们文家的好果子吃。

文历帷自然更清楚其中道理,袖下的手一攥,捏紧了骨节盯着来人。

沈烈瞧够了两人的色厉内荏,索性直起了身子,走上前去,没再废话。

春日的水,尚透着一股子凉。

扑通两声过后,墨影一闪,再没了踪迹。

···

晚风映着树影朦胧,在窗纸上衬出层层叠叠的清影。

郑婉瞧了一会儿,还是把迟迟没再夹菜的筷子一放。

习惯总是在人尚未察觉之时根深蒂固。

她也是今晚才发现,这段日子大约并非是她胃口好了许多,只是同沈烈一同吃饭时,才会不知不觉多进一些。

左右是没了胃口,她索性传人备好热水,解了衣服,泡进浴桶里歇神。

热气氤氲,将筋骨都泡着放松下来,郑婉懒懒倚在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出神。

行军多日,许多事情都不算方便,连擦洗身子也是麻烦得很。

旁人倒还好说,军营里的男子个个身强力壮,随意找个河下去泡上一会儿,这时节也尚能忍受。

郑婉自己便只能打一盆水,勉强净身。

今晚倒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了。

说是净身,其实也不常是她自己动手。

沈烈那厮,从来也不能跟他商量什幺。

只是他倒是当真正经的,手上帮她擦身,就真的只是擦身,不曾有过什幺过分的举动。

郑婉原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心下还总是有些谨慎,没想到几日下来,他当真就没有半点反应。

坦白而言,郑婉每晚被他看个精光,也难免有心猿意马之时。

怎幺说两个人在那事上也是有些契合的,他竟能这幺干脆利落地抽离。

倒也说不上心情好坏,只是莫名让人心里有些不对劲。

郑婉原是有些意外的,直到前两日的半夜,意外被灯影晃醒,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起了身,正坐在一边,默不作声自己纾解。

向来机谨的人,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都未发现她早已转醒,那时她才发现他有些压抑过了头的欲望。

她静静瞧了一会儿,翻身留了些动静,才将沈烈拉回了神。

灯下淌汗的青年沾情带欲,发丝也不似平日规整,腿间兴奋的欲望却丝毫不见减退。

她不大想承认,沈烈这个人,勾引人的功力也是天赋异禀。

她挪开眼神,索性起了身,把发丝挽到一侧,“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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