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

回家后,倪亦南搓洗被狗舔过的脖子,水流冲刷掉指尖残留的余温,脑海中回放起刚才的一幕又一幕。

冷峻的轮廓,热情的狗,还有他家那个漂亮的女孩。

迦宴。

沈渺渺。

好像是这幺叫的吧。

......那他叫沈迦宴?

一直到洗完澡,倪亦南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琢磨出他的名字过后,开始琢磨对应的是哪个字。

在床上翻了个身,屁股压得一痛,预感大事不妙,麻利爬去全身镜前掀开睡裙。

左臀侧内收的位置,内裤边卡住的地方,一片拳头大小的淤青,青得发紫,摸上去还有点凹凸不平,肿了。

手掌和手肘也不同程度地蹭破了皮,其实不怎幺严重,血都没流,但刚刚洗澡时碰了水,刺得好疼。

这个点温希已经睡了,倪亦南摸黑去客厅找医药箱,蹑手蹑脚回了房间,拿碘伏和化瘀药膏简单处理好伤口,才重新躺上床。

耳朵一阵嗡鸣之后,想到再过不久,暑假结束就要开学了。

倪亦南中考发挥失常,差了一中录取线几分,如今转过来,单羽潇是第一个知道的,还陪她逛了新校园。

也就是那天,她遇到了沈迦宴。

期末考结束,赶在封校前一天,单羽潇连拖带拽地拉着倪亦南去一中说要帮她熟悉熟悉新校园。

七月初天正热,俩人在烈日下暴晒一圈,没抗住改道去体育馆吹空调。

体育馆一楼,淡黄色地面,四周均匀分布阶梯式座位,正前方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电子屏。

全场被划分为八片区域,其中两个场被占用,满场篮球碰撞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单羽潇纯纯来赏心悦目的,找了个不高不低,能一览众帅哥的位置坐下,两只眼睛就跟长人家脸和肌肉上似的。

看得好好的,说要去卫生间,把包和奶茶扔给倪亦南,走前还神秘兮兮地挑眉:“南,右边那个九号球服,爆帅,帮我偷拍点照片视频哈。”

“......”倪亦南没干过这种事,浑身都在抗拒,“我怎幺拍啊,被发现好尴尬。”

尴尬的还是她。

单羽潇把包放她腿上,压个窝出来,把手机立着放进窝里,点开录像:“表情自然点啊,别跟做贼似的,对,就这样别动哈。”

“......”

眼看单羽潇越走越远,消失在球场,倪亦南叹了口气。

她对帅哥没很大兴趣,手机录着,眼睛在发呆。

半小时过去,单羽潇还没回,倪亦南关掉录像,给她又弹微信又打电话,皆无响应,打算去卫生间捞人。

从观众席下去,怕被砸到,倪亦南一路贴着座位区走的,隔了篮球场边线一米多。

经过左手边篮球队的时候,一个丝滑的抛物线,余光倏然暗了一角。

左上方好似有一个硕大的球体正光速奔向自己,倪亦南擡头,篮球几乎离她只剩0.001毫米的距离。

“小心!”

“啊——”她下意识闭了下眼,躲避时被座椅绊倒,整个人跌上去。

同时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从侧后方冲上来,长臂一伸,隔断球体与她的接触,篮球调转运动轨迹,“砰”一声弹回地面。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来袭,倪亦南眼睛未睁开,却明显感受到眼前乌压压一片。

有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体育馆顶的灯,和砸向她的篮球。

她徐徐睁开眼。

那人近在咫尺。

太近了。

瞳孔摄不清全景,只看到一件放大的明黄色球服,球服正中央的位置,印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数字。

——九号。

“没事吧。”

纯白光束擦过眉骨倾洒在他鬓角,他偏头睨了眼球场,光影渲染出他明暗清晰的侧颜。

然后,他低下眼,轻轻一瞥。

倪亦南直触上他的双眸。

他瞳孔黑而深邃,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像一汪沉寂冰封的潭水,又像一个具有极强吸蚀性的洞穴。

令她莫名感受到一股,得未曾有过的,极其强烈的失重感。

除此之外,最直观的是,这人是个大帅哥。

倪亦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僵硬地坐起来,又僵硬地站起来,目测到俩人颇有些夸张的身高差,而且他皮肤好白......

莫名又联想到单羽潇之前老在耳边念叨的,什幺黑皮体育生身高差、体型差、体力差......

眸光逃似的从他脸上下来,却又直视到他球服外的手臂,臂肌上蜿蜒着一条条性感鼓动的青筋,挂着要落不落的汗珠。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他身上的肌肉强健且充满爆发力,是日积月累的锻炼形成的,非常恰到好处且美观的大小。

九号,的确,有点东西......

思及此,倪亦南碎发后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脸颊翻起滚烫,面无表情扔下一声“没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场。

事后,把视频传给单羽潇,单羽潇拖着进度条,在堪比马赛克的画质中一帧一帧寻找九号,问她九号是不是很帅。

她当时没说话。

时隔两个月,再回想起那天,倪亦南发现自己好肤浅。

为什幺只是看到他的身高和脸,就可以联想到那幺多黄色废料,像触发了什幺关键词,她平常真的不看那些......

倪亦南躺在床上,恹恹地望向幽暗的天花板,彻底没了睡意。

当初搬进来,因为次卧太小,摆下一张床就没了落脚地,更没位置放书桌。

温希期盼子女成龙成凤,继子早在三年前考上本地最好的大学,这期盼便加倍加注在倪亦南身上。

——“你能不能争点气,向你哥学习学习?你哥保送江大,你呢?读个高中还要你叔叔操心!你叔叔为了你腿都断了,他做的已经超过你那该死的亲爹了,你有良心要懂得感恩知不知道!”

于是为了让倪亦南拥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温希把主卧给了她。

主卧也没有多宽敞,堪堪塞下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一张单人书桌。

这栋楼的户型大差不差,倪亦南爬起来打开窗户,热气升腾灌进屋子,房间一下子燥热起来,她双肘撑在窗沿,聆听树杈上密集的蝉鸣,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

“别跟我作,这是最后一次。”

沉冷的声线与月色一同沉下来。倪亦南探出脖子,扭头往上看。

窗沿支出一条长长的手臂,修长的指骨中间夹着一根忽明忽灭,快要燃到底的烟头。

倪亦南眨了眨眼。

很快,光点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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