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逐舟那句冰冷而充满审问意味的“哑巴了”,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岁拂月心中积压的所有情绪。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被维斯塔强硬挑逗的羞耻,被非人怪物追逐的恐惧,以及此刻被三个陌生男人围困的无助和委屈,所有这些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擡起头,那双原本水汽氤氲的漂亮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簇倔强的火焰。她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秦逐舟,喊道:“你那幺凶干什幺!”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和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客房里。
这声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顾言推眼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连一直冷着脸的秦逐舟,瞳孔也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们都没想到,这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瓷娃娃,竟然还有伸出爪子的时候。
虽然这爪子软弱无力。
喊出那句话后,岁拂月的大脑反而变得一片空白。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再面对这三个让她感到窒息的男人。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口。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房间,不管外面有什幺,都比待在这里要好。
她的手颤抖着按下了冰冷的门把手。
“别开门!”秦逐舟的声音在身后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但已经晚了。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岁拂月用力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就在门缝敞开的瞬间,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怪物没走,而是埋伏在门后。
紧接着,一条长布满了粘液和吸盘的灰黑色触手,如同出洞的毒蛇,猛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那触手的前端像一个丑陋的花苞,正不断地开合,发出“嘶嘶”的声响,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啊!”岁拂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秦逐舟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瘫软的岁拂月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同时,他手腕一翻,那把军用匕首便出现在手中,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条蠕动的触手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锋利的刀刃没入了触手的血肉之中,黑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
触手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刺耳怪叫,猛地向后缩去,但随即,它变得更加疯狂,带动着门板,拼命地向里挤压。
门缝被越撑越大,更多的触手从门外涌了进来,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
“操!”沈淮低骂一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立刻冲上来,和秦逐舟一起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板。
顾言也反应过来,搬起房间里唯一一把沉重的木椅,死死地抵在了门后。
“砰!砰!砰!”门外传来疯狂的撞击声,整个房间都在微微颤抖。
三个男人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将门重新关上,并用椅子和桌子将门死死堵住。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秦逐舟转过身,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死死地盯着蜷缩在角落里还在不停发抖的岁拂月,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他一步步地向她走去,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想死吗?”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如果不是她刚才的鲁莽举动,他们根本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惨白如纸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时,那股滔天的怒火却又像是被什幺东西给硬生生掐灭了。
她看起来太脆弱了,就像一只被暴风雨打湿了翅膀的蝴蝶,任何一句重话都可能让她彻底破碎。
她擡起头,犹犹豫豫地开口,“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冲动做了错事,所以已经准备好迎接秦逐舟的打骂了。
可他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命令道:“天亮再出去。”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检查起门窗。
这间简陋的客房里只有两张单人床,一张双人床,都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谁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什幺。
其中一张单人床属于岁拂月,另外两张……
“我守夜,你们休息就好。”沈淮摆摆手,他伸了个懒腰,调笑看着岁拂月,“小修女,吓坏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仿佛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安排。
岁拂月被沈淮半扶半抱地安置在了其中一张床上,那张床靠着墙角,离门最远,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她蜷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住,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然而,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情绪的剧烈起伏,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没过多久,她就在这极度不安的环境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完全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房间里那三道或探究、或玩味、或冰冷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般不时地颤动。
她那件湿透的修女服还穿在身上,因为蜷缩的姿势,裙摆再次上移,露出了一截纤细白嫩的小腿,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沈淮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看着岁拂月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自语道:“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顾言也没睡,而坐在桌前,借着月光,继续研究那本地图,但他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床上那小小的一团。
秦逐舟刚才废了不少力气,这会儿也躺在床上,闭着眼。
只是心绪很乱。
怀里少女柔软的触感,掌心那抹湿热的舔舐,以及她此刻脆弱不堪的模样,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时,岁拂月终于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三个男人已经在各自在干着自己的事了。
秦逐舟在擦拭昨晚沾了血的匕首,顾言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而沈淮,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发型。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六天。】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六天。】
两道不一样的电子声分别在三个男人和岁拂月脑中响起。
还剩六天。
只剩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