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会放下仇,还是放下我…?》
「楚潠不会伤害我。」
可杨石的话,像在我心里埋了颗不定时炸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在我和仇恨之间做选择,他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杨石,你在玩火。」秦渊杀意如海啸般打在杨石身上。
杨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视线从秦渊脸上慢慢滑到我身上:「秦帮主,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在我腿上停了一瞬,像是在宣示主权。
引擎低吼着带走了凤凰,留下的只有车尾烧过的焦味和秦渊冰冷的注视。
「该死!…」他狠狠踢了一旁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夜空中回荡。
他掏出手机,因愤怒而颤抖的手拨通了电话:「清风,立刻调查黑石帮的所有行踪,让墨羽带人跟上那辆车,但不要靠太近。」
他紧紧握拳,脑海中不断浮现杨石触碰凤凰的画面,每一帧都如此清晰。
妈的⋯为什么我那么在意她?
她不过就是个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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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刚坐进车里,余光就捕捉到不远处那道凌厉的身影。
秦渊站在总部门口,脸色沉得像压下暴风雨前的海面,目光紧锁在我身上,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钉在原地。
那眼神里的火,隔着遥远的距离仍能灼得我皮肤发烫。
杨石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看见了吗?他连呼吸都在咬牙。」
我收回视线,却还能感觉到那道注视像刀子一样贴在背脊,逼得我连烟都点得不稳。
他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离——可那股压迫感,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你还是爱挑衅他。」我吸了口烟,烟雾在车内散开。
「秦渊那个表情,我很久没看到了。」杨石的手停在我腿上,声音低哑:「看来妳在他心里的份量…比妳自己想的还重。」
他过弯,车灯划过狭窄的街道。
「不过凤凰,妳刚才那句话说得很对。苍兰确实是他的女人。」他停在红灯前,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那妳,是他的什么?」
我反问:「那我又是你的什么?」
杨石的笑更深,却带着一点玩味之外的东西:「妳真的很聪明。从妳第一次踏进地下世界,我的兴趣就被妳搅乱了…而今天秦渊对妳的反应让我知道…妳的价值,不只于此。」
我将他放在我腿上的手推开:「既然目的已达成,这场戏就可以落幕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的收敛成另一种深意:「凤凰,我们认识少说也有五年了吧。」他那磁性的嗓音带着诚恳:「这五年,妳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我以为妳只是专注于工作,但今天—」
车子停在酒吧门口,他忽然问:「妳对秦渊…是不是有特别的感情?」这个问题直接而坦率,完全没有刚才调侃的意味。他的表情变得认真。
我看着窗外的霓虹:淡淡吐出一句:「你在意的是凤凰,还是顾昀?」
杨石沉默了半秒,将车停好并熄火:「顾昀…妳很久没有用这个名字了。」他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回忆的重量。
「顾昀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那个下着磅礡大雨的夜晚。」他点起一根新的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消失两年的妳凭空出现,那两年,我跟秦渊动用了两个帮派所有的资源跟人脉,都完全找不到妳。」他缓缓靠近:「那晚的妳,嘴里叼的是烟,不再是棒棒糖,原本白皙的背刺满了欲火凤凰。那个眼神清澈的顾昀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冷血无情的凤凰。」他轻声叹息。
「昀昀…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回应,只是把烟蒂弹出窗外。
「我不想再假装对妳只是朋友,也不希望我还要靠发委托的方式才能见妳一面。」
我擡起头:「那你在意的,是我,还是黑石帮的未来?」杨石被击中要害,握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妳总是能问到最直接的问题。」酒吧传来音乐与笑声,但对车内的沉默而言显得格外刺耳。
他松开方向盘,转身抚着我的脸:「黑石帮的确需要凤凰这样一把利刃…」眼神落在了我的唇瓣,又重新将视线锁在我的双眸:「但如果只是为了黑石帮,我用不着亲自接妳,更不需挑衅秦渊。」他的大拇指轻抚着我的脸颊:「我在意的是妳,凤凰。从妳还叫顾昀的时候。」
…那个眼神清澈的顾昀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冷血无情的凤凰——却依旧是那个能看穿我伪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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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死了,回来的是凤凰,一个顶尖杀手…」
他紧皱眉头:「昀昀,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声呼唤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她抚着凤凰的脸,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个珍贵的瓷器:「我找了妳整整两年,那是我跟秦渊、黑石跟夜鹰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找到你。」凤凰沉默不语。
「妳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每一个可能的线索我都找过,路上看到神似的人我都冲上去,但妳就像是人间蒸发。」他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捏疼了她:「妳回来以后…突然变了个人。满背的凤凰刺青,眼神冷若冰山,毫不在乎他人…包括我。地下世界成了你的屠宰场,妳成了杀手界的翘楚。」
他的手指抚上凤凰唇瓣:「昀昀…告诉我,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多痛苦,我都想知道。」
凤凰的诞生随着杨石的回忆逐渐分晓。思绪拉回来到现在:「我爱妳。从五年前在地下拍卖会上,妳打翻了香槟泼在我身上那天开始,我就深深地爱上妳了。」他深深吸口气:「不管是顾昀还是凤凰,我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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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谈正事吧。」我淡淡的说。杨石肩膀明显垂下,但还是下车绕到副驾驶帮我开门。
酒吧门口的保镳看到他后立刻鞠躬示意,看来已经踏在了黑石帮的地盘上。
他搂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对侍者说:「开我那间。」侍者心领神会,带两人到酒店最深处。
「这里最安全、也最安静。」走进包厢他脱下外套,看着酒柜:「威士忌?还是琴酒?我记得妳只喝这两种。」
我坐到沙发上:「都行。」点起一点根烟,烟雾缓缓上升,却遮不住两人间暧昧的气氛。
杨石拿了瓶麦卡伦:「三十年,为了妳今天肯单独跟我出来,值得。」帮两人满上酒,坐到我旁边。我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很久没喝这么贵的了,托你的福。」
他对这见外的语气感到不悦。「我先跟你谈谈陈祥的事情吧。」接过我手上的烟,直接抽了一口:「我并没给他钱,妳信我吗,凤凰?」他把烟递回给我,刻意停留了片刻才收回手:「我从来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夜鹰帮。如果我真的想动秦渊,我有更直接的方式。」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陈祥那个蠢货确实来找过我,也到处在借钱。但钱不是从我这出去。有人想挑起黑石跟夜鹰两帮的战争,我们都被当做了棋子,包括陈祥那只走狗。」他更靠近了一些,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飘了过来。
「我信你。」我掐熄烟蒂沉思:「但,是谁?还有,你说一定要私下当面跟我谈的委托又是什么?」我疑惑的看着。
杨石靠近我的耳畔低语:「凤凰,楚潠…这名字妳应该听过吧?」
我满脸困惑:「楚潠?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南部第一帮派,是罗刹帮帮主,我们家当年还救过他
…」杨石闻言低沉的笑了:「但妳应该不知道,楚潠跟秦渊的关系吧?」他眼神带着一股玩味的笑。
「他们?」我疑惑的看着杨石:「什么意思?北夜鹰南罗刹,能有什么关系?」
我皱了皱眉,脑中闪过一段熟悉的画面。
楚潠十五岁那年,家里被追杀,我爸妈在暗巷看见他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便把他接回家。可他怕添麻烦,很快就离开了。
后来我父母双双离世,是他全额操办了葬礼。自那之后,每个月二十号,他都会北上找我吃饭、陪我一天。
在我眼里,他从来都是个有恩必报、重情重义的人——
所以当杨石说出「利用」这个字眼时,我本能地想反驳。
杨石低沉的笑了:「原来妳们还有这段过往,那妳肯定知道当年他爸的死因。」我回忆着:「当然,他妈妈跟别的帮派的人跑了,泄漏他爸爸的行踪。」杨石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出轨对象,就是秦渊的爸爸。」
空气瞬间凝固。威士忌的香气在包厢里变得沉重。
我盯着他,声音不自觉低下来:「你说…什么?」握着酒杯的手明显用力了几分。
杨石眼神闪过一丝算计:「他对你父母葬礼的操办、这些年对你的照顾,都不是单纯的感激。」他顿了顿,手盖在我的手背上紧紧握着:「他在利用妳,昀昀。我需要妳去确认楚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燃起一根新的烟,试图用尼古丁协助消耗这讯息:「楚潠不可能利用我。」我甩开他的手:「你有他查到秦渊的确切时间吗?」
杨石眼神明显变得铁青:「妳还是那么相信他。」语气里却带着酸涩:「大约三个月前。」杨石往后退了退:「但无论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已经在对夜鹰布局,这事千真万确,西海帮只是开始。」他靠在沙发椅背上。
「杨石,你骗我?」我略带怒火的问:「我父母两年前离世…楚潠三个月前才查到秦渊,你为什么要说他帮我父母操办葬礼居心叵测?」我感受着腰间匕首传来的冰冷。
杨石没有反驳,轻柔的抚上我的脸颊我:「是,这事情上我的确骗了妳…」他深情的看着:「顾昀,楚潠对妳的感情…不只有感激妳们家当年救命之恩那么简单,我不允许有人抢走妳…」他的眼神透露着他的占有。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秦渊?为什么要帮夜鹰?」我质问着他。「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妈的,顾昀!妳还不明白吗?妳是夜鹰的核心成员,如果出事,妳也会被波及!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发生!」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坚定,眼中燃起强烈的保护欲。
「昀昀…」他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我的心从未离开过妳…就连以前因为你爱吃糖,我口袋总是会备着,到现在也是。」
「楚潠不会伤害我。」我双拳紧握。
他并不意外我的反应:「凤凰,楚潠对妳的照顾,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前确实是纯粹的。」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自己在乎的救命恩人,她的青梅竹马是杀父仇人、又是同母异父的弟弟。你觉得他会怎么选?」他重新倒满酒,其中一杯推往我的方向。
「为了妳放下仇恨,还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委托是假,约妳出来说这件事情是真。凤凰,我并不疑心楚潠过去的动机,但我非常担心他现在的选择。」
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萤幕——
「楚潠。」
我的心随着铃声,越跳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