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探子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像一对寻常未婚夫妻一般筹备着自己的婚礼。

直到那天,宝珠正和阿斯兰在帐外挑选着制作婚服的布料,那些色彩艳丽的绸缎在眼前铺开,阿斯兰兴致勃勃地拿着一块火红色的锦缎在她身上比划着。

“宝珠,你看这个颜色,衬得你肤白,做嫁衣正好。”

话音未落,有士兵走到了近前,单膝跪地,向阿斯兰禀报。

“王子殿下,我们在南边的哨卡抓到了一个中原的探子!”

阿斯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放下手中的锦缎,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中原的狗,胆子不小,竟敢闯到我的地盘上来。”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宝珠站在他的身侧,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不能慌,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破绽,宝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浅淡的、善解人意的微笑。

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阿斯兰紧绷的手臂,   仿佛只是在安抚一个被打扰了兴致的爱人。

“没事,你去忙吧。”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听不出丝毫异样。

“抱歉,宝珠,扫了你的兴。你先回帐里去,等我忙完,再来陪你。”

他说着,在宝珠的额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然后转身,走向营地中的监牢。

宝珠目送他们离去,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那个探子是什幺人?我的接头人吗?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他把我供出来怎幺办?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救他,他不仅是我的同胞,更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

她强迫自己转身,用最平静的步调走回自己的营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白昼的喧嚣渐渐被黑夜的静谧所取代。宝珠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仔细聆听着帐外的每一丝动静。当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第三次从帐外走过,并且逐渐远去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是现在。

宝珠换上备好的黑色夜行衣。将长发利落地束起,用黑布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

她屏住呼吸,避开昏昏欲睡的守卫,顺利地进入了潮湿而阴暗的大牢内部,。

很快,宝珠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找到了那个中原探子。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宝珠快步上前,从靴中抽出匕首,准备砍断那粗重的铁链。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宝珠?”那声音带着犹疑,“你在这里做什幺?”

他怎幺在这?他怎幺能一眼认出她穿着夜行衣的背影?

宝珠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握着匕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阿斯兰就站在宝珠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双眼赤红的地盯着宝珠的背影,和她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阿斯兰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再出声喝止,一旁的士兵拿着刀斧,原地待命。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地向宝珠走来。

就在两人距离仅有一臂之遥时,宝珠猛地转头向前一步,身体快过了思绪,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而迅疾地横在了阿斯兰的脖颈上。

漠北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为首的头领,用生硬的汉话大声吼道:

“妖女,放了我们王子。”

阿斯兰却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幺。是愤怒?是失望?还是被背叛的痛心?

“放了他。”我指向牢里的中原探子。

“为了他,你竟要杀我?”

阿斯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我不会伤你,你下令放了他,之后要杀要剐,我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

他重复宝珠的话,完全无视颈边的匕首,转身去扯她的面巾。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猛地缩回了手,冰冷的匕首瞬间脱离了阿斯兰危险的颈侧。

宝珠面上黑布滑落,那张沾染着夜露和冷汗的脸,便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阿斯兰眼前,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狼狈与决绝。

宝珠把匕首横在胸前,再一次指向牢房里的探子。

“放了他。”

阿斯兰伸手攥住宝珠的手腕,“当啷”一声。   匕首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宝珠?他是谁?你的情郎?”

“情郎”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剜着宝珠的心。   不等回答,他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阿斯兰的舌尖粗暴地撬开宝珠的牙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你口中肆意扫荡,仿佛要将你所有的固执与反抗,都尽数吞噬殆尽。

四周的士兵在看到这一幕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不约而同地、极为自觉地转过身去,   面朝外,将这方寸之间的激烈与纠缠,隔绝在了他们视线之外。

阿斯兰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但他毫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宝珠的身上。

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双手撕扯着她的衣襟   。

“你清醒一点!阿斯兰!”宝珠挣扎着推开他,“我是南周的细作!”

阿斯兰擡起头,用一种沙哑到极致,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所以……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那些喜欢,那些承诺……全都是为了任务,编造出来的谎言?”

“是,都是骗你的。”

这五个字,宝珠说得异常艰难,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用刀子凌迟自己的心。

牢里死一般寂静,半晌,阿斯兰用一种清晰而洪亮,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到的声音,下达了他的命令。

“放了他。”

宝珠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士兵们也愣住了。

“给他一匹马,一些干粮和水,让他滚。”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牢里的探子被冷水泼醒。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再有下次,我们漠北男儿必荡平中原。”

士兵上前把醒来的探子拖走。

“至于你?”阿斯兰伸手钳住你的下颚,手指微微用力,捏得你生疼。“以后就是我王帐中最低贱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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