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露地的风好像还黏在温稳发梢，可她已经累得没了力气，窝在佐伊怀里缩成一团。
呼吸均匀得像春日里的溪流。
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影，唇瓣因为跑了大半天，还带着点自然的粉色。
温稳睡着时，手指都松松勾着佐伊的衣角，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六个小时的车程磨去了最后一点精神，她就那幺赖在佐伊怀里，小脑袋歪着，脸颊贴在他胸口。
佐伊垂眸盯着怀中小人的睡颜，看她偶尔因为车颠簸，眉头轻轻蹙一下，又很快舒展开，嘴角甚至还极轻地弯了弯，像是梦到了营地里追着跑的蝴蝶。
他无声地笑了，指尖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漫出来。
车到家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A城的雨来得急，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风裹着湿意钻进来，带着点凉意。
佐伊低头看了眼怀中人，她还穿着在营地时的那条薄棉裙，布料软塌塌贴在身上。
他小心地托着温稳的屁股起身，手臂稳稳环着她的腰。
温稳两条小腿无意识地垂着，挂在他腰侧，脑袋困得直往下沉，抵在他颈窝处，发梢蹭得他皮肤有点痒。
下车时脚下碾过积水，轻微的晃动还是惊扰了她。
温稳本就有起床气，此刻不满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鼻子里发出“唔”的小声哼唧。
“别动……三叔～”
温稳像只被扰了清梦的小猫，带着点含糊的委屈。
佐伊失笑，擡手摸了摸她的头。
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外套，松松盖在她身上，把她往怀里又搂紧了些，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不动不动，别着凉了。”
进了客厅，暖黄的灯光落下来，佐森正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的茶杯里，热气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杯壁上一圈淡白的水痕。
他听见动静擡眼，声音带着点不易察的哑：“回来啦。”
“嗯。”佐伊应了一声，脚步没停，只想先把怀里的人安置好。
“玩得怎幺样？温稳还……生气吗？”佐森站起身，目光落在温稳身上，带着点小心翼翼。
佐伊低头看了看怀中人，她还埋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只是因为变换了环境，手指把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些。
他把人又搂紧了几分，语气松快了些：“玩得挺高兴的，温稳……大概不生气了吧。”最后几个字却没什幺底气，说得犹豫。
“行了，你先去换件衣服。”佐森说着就上前，伸手想去接温稳。
这四五天没见，家里随处摆着的她的小玩意儿——桌上散落的漫画，阳台上为她手洗的睡衣，都在勾着他的念想。
他的确后悔了，那天下手太重，后来每次他一靠近，温稳就像受惊的小兽似的往后躲，连眼神都不敢与他对上。现在总算能好好抱抱她了。
他的大手小心地从佐伊怀里把人接过来，指尖碰到温稳的后背时，温稳明显瑟缩了一下。
这动作彻底惊醒了她，温稳眉头猛地皱紧，眼睫颤了颤，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含糊不清地嘟囔：“别动……三叔……温稳好困。”
怀里的气息变了。
不是佐伊身上那种淡淡的雪松味，而是另一种更沉稳的、让她陌生又发慌的味道。
温稳心里一紧，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面前是佐森。
一瞬间，所有睡意都被惊跑了。
那天佐森冷着脸的样子，扬起的手，还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全都涌进脑子里。
她吓得浑身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尖叫出来。
“不要！不要森叔叔抱我！”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呜呜呜三叔！三叔！”
她在佐森怀里拼命挣扎，小手推他的胸口，腿乱蹬着，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像是想从他怀里钻出去。
温稳脖颈梗着，害怕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喊哑了，每一声“不要”都带着浓浓的恐惧。
佐森被她挣得手臂发僵，心里像被什幺东西揪着疼。
他看着温稳通红的眼睛，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手一松，她就跌跌撞撞地往下滑，脚刚沾地，就转身要往自己房间跑。
“温稳。”
佐森拉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努力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和胸口的闷疼，“三叔已经很累了，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你！”
温稳哭得浑身发抖，手腕被他攥着，挣不开就往地上赖，像个耍赖的小孩，坐在地上蹬着腿。
“你别拉我啊……我害怕……呜呜呜不想……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呜呜呜……我要我二叔和三叔！”
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抽噎着几乎喘不上气。
佐森看着她这副样子，握着她手腕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蹲下身，眉头紧锁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是化不开的苦恼和无奈，像是有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抽了张棉柔巾，笨拙地去擦她的脸，指尖碰到她滚烫的脸颊时，温稳的身体颤抖，他的手也跟着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客厅里只剩下温稳压抑的抽噎声，过了好久，她的哭声才慢慢小了下去，只是肩膀还一抽一抽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佐伊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下来。
他在楼上听了许久，刻意等了这阵哭闹平息才下来。
温稳一看见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又开始小声哭：“三叔……”
“好了，不哭了啊。”
佐伊轻轻拍着她哭得发颤的脊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森叔叔只是太想你了，想抱抱你而已。”
他说着，擡眼看向佐森，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此刻温稳眼里心里只有他。
佐森没看他，只是声音淡了些，上前一步，在温稳柔软的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语气放得很柔：“睡个好觉吧，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