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怔愣许久,直到身旁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才仿佛从梦里惊醒,缓缓回过神来,有些不舍地离开对方的怀抱,慢慢拉开距离。
她瞥了一眼旁边侍卫打扮的青年,青年见状,立时躬身行礼,报了自己名字:「卑职陆巡见过......皇子妃娘娘!」话至一半,才想起自家主子如今降回皇子了,差点出口的「太子妃」在舌尖打了个弯。
霍云卿没太在意这两个称呼的落差,朝他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回那位气定神闲、眉眼含笑的男子身上。
此人不用想,便是前太子燕青玄。
她摸摸鼻子,佯装不满道:
「确实,如果不是为了等你,坐了一夜的床,我也不至于成为第一个歪着脖子进冷宫的人。」
燕青玄闻言低低一笑,那笑声轻柔得像春水潺潺,特别悦耳。
「来时便听说夫人失枕,为夫特意寻了药膏,这才耽搁了些时辰。晚些时候,为夫亲自为妳推拿,以示歉意。」他语气温柔,眉眼含笑,看起来颇有几分「乐于效劳」的真诚。
霍云卿歪着脖子,似真似假地瞅了他一眼,眼底一闪。
「比起这个……」她语气一转,眉眼都垂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请求道:「我能不能晚上跟你一起睡?方才那耗子肯定不只一只,我不想一个人面对!」
她一边说,一边又拉近了与燕青玄的距离,随后似乎又觉得不妥,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几分羞色,眼神飘忽地别开,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也好,毕竟人手不足,今日大约只能匆匆收拾完正殿而已。」燕青玄环顾一圈尚未收拾干净的殿内,语气温温淡淡。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握住那只正准备作乱的手,力道温和却无从挣脱,轻轻将它从胸口处拉了下来。
「斐公公点了些宫人过来帮忙收拾。」他似笑非笑地扫了她的手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夫人既然精力充沛,不如过去看看,帮忙分派一下。」
霍云卿并未因扑空而气馁,可反倒在收回手时,指尖故意轻轻挠过他的掌心,燕青玄身形一顿,待他反应过来,那偷挠他的小猫已经溜出殿外了。
主子方才是被调戏了吗!?
陆巡震惊得没来得住掩饰脸上的表情,幸好自己主子目光扫过来时,多年侍卫经验让他立刻启动「装瞎」本能,眼观鼻、鼻观心,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只听燕青玄语气淡淡地吩咐:「你也过去帮忙吧,暂时不用跟着我了,今日务必将太元宫收拾妥当。」
陆巡:「......是。」
却说斐公公不愧是东宫总管,办事向来妥帖,带来不少体格殷实的宫女与太监,霍云卿粗略扫了一圈,见这些人模样老实,也并未见她歪着脖子,而面露异样,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简单分配了打扫的位置。
「去吧,今日若能收拾完正殿,本皇子妃重重有赏。」
有赏的诱惑一出,众人干劲十足,效率直线飙升,尤其是陆巡,简直一人当十人用,不仅将堆在门口的嫁妆火速搬运至仓库,还转身投入房屋修缮工程中,成功在太阳西下前,将荒废多年的太元宫打理成能住人的模样,就连偏殿也打扫得七七八八了。
霍云卿非常满意这一日的效率,慷慨地拿出金叶子赏给辛苦的宫人们,人人有份,毫不吝啬。这下,大伙看她的目光立刻火热起来,连带对这位「冷宫皇子妃」多了几分尊敬与巴结。
不少人当场表态愿意留下来当差。霍云卿笑吟吟地再赏了一轮金叶子,笑道:「既愿意留下,那就便不会亏待你们。」
这般以来,太元宫人手短缺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晚膳虽不算丰盛,却也远比话本里的残羹冷饭强多了,几碟小菜、一碗热腾腾的白饭,再配上面前如花似玉的男人,霍云卿吃得满意极了。
她乐观地想:这冷宫的日子,也未必就那么难熬吧。
只是这想法刚转完一圈后没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饭后,燕青玄随口提起偏殿已经修整完毕,可以安心入住——简而言之,就是不会有老鼠了,让她去睡偏殿的意思。
霍云卿:「......」该不会是在报复她早前调戏他吧?
早知道就不图一时之快了!!!
此时再多想也无济于事,霍云卿歪着脖子悲愤地去了偏殿,翠儿早已备好热水,服侍她沐浴。
她靠在浴桶边,满脸哀愁地思索该怎么设法搬回正殿去,在陌生环境的第一夜她到底还是害怕的,随后又愤然地想到明明是她夫君有什么她不能摸的,至于这样把她赶走吗?
正胡思乱想着,翠儿隔着屏风轻声道:「娘娘,方才殿下来过,说若您沐浴好了,再派人去通知他。」
霍云卿一愣,这才猛地想起还有「上药」这回事,她当即精神一振,赶忙加快洗澡的速度,擦干身子穿好寝衣后,立刻让人去请燕青玄进来。
不多时,燕青玄如约而至,一走进偏殿,便见那少女已沐浴更衣,穿著白色寝衣坐在床边。
单薄的衣料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身段,湿发垂落,几缕滑过锁骨,水珠顺着颈间滑落至胸前,氤氲烛光下,那一片肤色似有若无地透过衣料显露出来。
燕青玄目光顿了顿,眸色一深,旋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为夫来晚一步,夫人的失枕症状已经痊愈了。」
他将手中药膏交给翠儿收好,又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尚有些文书未处理,为夫去书房一趟。夫人记得睡前将头发擦干,小心着凉。」
话音落下,他转身而去,动作干脆俐落,潇洒得如同清风拂过,毫无留恋。
痊愈的霍云卿则怔怔地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装了半天的歪脖子,一不小心因为太兴奋忘记了......
似乎看出自己主子不太开心,翠儿拿着浴巾一边擦着她的头发一边尝试开解:「娘娘不要灰心!殿下想必真是事务缠身抽不开身,绝对不是刻意避开娘娘的!」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避着!她有长得那么像妖魔鬼怪吗!??
她眼神呆滞,悲愤哀嚎:「……他这是记仇!还装得那么好看!果然是在报复我调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