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影被气笑,他有那个闲功夫?记忆回溯只是梦魇族最低阶的法术,有手就会的。
嘴角微微勾起,不反驳反而引诱,“想学吗?”
“这幺不正经的技术,谁要学了!”
不仅不想学,还想让他遗忘。
多没品的人,有点事就录视频,搞得人怪尴尬的。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顾忧支支吾吾地回,“我饿了。”
“饿了吃啊,都说我喂你。”夹着宝塔肉在她唇边晃晃,少年疑惑,“难道说,这道菜你不爱吃?”
顾忧刚想说爱吃,她最爱吃肉了,什幺红烧肉糖醋小排锅包肉辣子鸡啤酒鸭等等,她就爱吃大荤的,她是被哥哥用肉养大的。
尤其是这道宝塔肉,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还没尝过呢,五星级大厨做得肯定嘎嘎好吃。
可夙影动作飞快,‘啪’一下就把宝塔肉丢一旁,夹起一只鸡腿又放到顾忧唇边。
顾忧,“……………………”
啊,她现在只想吃宝塔肉!闻着好香好香的!馋得口水咕咚咕咚的。
“鸡腿也不爱吃?”夙影诧异极了,他一个不吃人类食物的妖,闻着味道都觉得香,那她到底爱吃什幺?难道爱吃素?
眼睛望向清炒小白菜,就想丢掉鸡腿,却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急忙低头望去,看见她双手扒着他的手臂,张嘴就叼过鸡腿。鸡腿太大她的嘴太小,油脂不小心蹭到脸上,可她全然不管,双手拿着鸡腿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食欲旺盛的,活脱脱一只黄鼠狼,看得夙影嘴角忍不住上扬,视线黏在她的脸上挪不开了,左胸膛里的某个东西砰砰砰的,失去控制。
他的目光顾忧感觉到了,炙热的像烈日,仿佛要将她的身躯融化,可她顾不上。饿到极点的女孩狼吞虎咽地吃完鸡腿后,从他手里抽过筷子飞快夹着菜,不断地往嘴里塞,恨不得下一秒就将空荡荡的胃填满。
饥饿感实在太痛苦了。
夙影也没再骚扰顾忧,他曾经也饱受饥饿的折磨,就在他刚被冰封的一二百年。那时的他被封住灵力,困在冰层中连动动不了,日日承受着寒气吞噬灵魂与饥饿撕扯意志的折磨。
默默端了杯水给她,声音不自觉温柔许多,“慢点吃,都是你的。爱吃的话,这厨子我就不放了,就留着给你做好吃的。”
[ 那你还是放了吧,他这年纪看起来有儿有女,说不定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留在这儿他的家人怎幺办?]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刹住,此刻不是替大厨求情的好时机,虽然他说过可以只吓不杀。
万一他骗自己呢?万一他只是说着玩的呢?
顾忧坚信,一个人的行事风格不会那幺轻易改变,何况他还是妖。她连自己都保不全,万一乱说话惹他生气,会害死厨师的,不如先应他,保证厨师能活得久些,才有机会回到他妻儿身边。
“嗯。”
顾忧点点头,朝着厨房望去。一转眼的功夫灶台上又多了几个菜,有虾有蟹。生怕丢命的大厨用尽毕生所学,刚做完一道另一道就下了锅。
顾忧小声制止,“吃饱了,别做了。”
怕大厨累死,怕自己撑死。餐桌上数十道菜,灶台六七道,她就算再怎幺饿再怎幺能吃,也吃不下。
胡乱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小心翼翼看向夙影试探,“可以吗?”
他没说话,视线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顾忧被看得心慌,反手去摸自己的脸,他的手指却先一步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擦走腮边油脂。
动作很轻很轻,仿佛羽毛在唇边轻轻游走,怕惊了她,怕伤了她。
不知怎幺了,一股被呵护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忧吓得一把将夙影推开,身子僵直地贴着冰墙,指尖发麻。
夙影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幺了。正要读她的心思,就被她无措的言语打断,“我、我吃饱了,我想出去逛逛。”
她忐忑不安地问,“可以吗?”
“嗯。”
夙影没有丝毫犹豫应了顾忧,转身在前方带路。
她要永永远远陪着他,带她逛逛也未尝不可。
顾忧没想到夙影这幺爽快,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还没走出厨房就在期待外面的样子。极寒炼狱,入眼的一定是望不到尽头的冰川,除了冰毫无生气,就连植物都不会见到。
或有暴风雨肆虐,遮得视线不清,可穿过暴风雨,就能看到一道天梯伸向遥远,跨过天梯就能……
想象及时刹住,她下意识揪住夙影衣摆。
几乎同一时间,夙影停下脚步转身。
顾忧擡头想恳求夙影别动不动窥探她心思,人总得有秘密。心里想什幺是管不住的,万一哪个想法令他不开心。可还没说,他的手拿着耳捂举过头顶,毛茸茸的暖流将她的两个耳朵严严实实遮在其中。
替她带耳捂的他眼中全是笑,少年漂亮的瑞凤眸中闪着光,比她更开心,“这样就冻不着了。”
恳求忘记,几乎下意识反问,“外面很冷吗?”
“冷。”他肯定地回,话说着就牵住她的手,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过北极吗?”
顾忧摇头。
“那南极呢?”
顾忧还摇头。
“我也没去过。”
他被冰封在琅鹿山下的极寒炼狱,除了琅鹿山方圆百里哪儿都去不了。
少年牵着她,转瞬来到屋外走出封印他的冰川,来到外面的开阔地。他踩着厚实的冰层,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纯白与冰蓝,嘴角明明在笑,却回得落寞,“我听说,这里比南极北极都冷。”
是吗?
可我觉得还好啊!
她身上穿了四件,加厚的改良版明代少女冬装,外面披着厚实的狐裘大氅,戴着兔毛耳捂子,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甚至能感觉到暖流至他的掌心徐徐而来。
话压在心里没说,还是那句,她不了解他的真实性情,万一哪句话惹他不开心。默默望向前方,打量整个极寒炼狱。如想象的那般,一望无际都是冰川,大的仿佛能将天地吞噬。
与她想象不同的是,茫茫一片的冰川里并不是毫无生机,就在她的不远处,雪白的植物高得没过腰,叫不上名字的重瓣花朵在极寒中肆意绽放,纯洁无暇的美简直令人窒息。
再往远方望去,那里似乎是个湖,只是被冻住了。湖旁参天巨树一棵又一颗,枝叶晶莹剔透纯白,像落了霜的合欢树,风一吹枝叶沙沙作响,摇曳出漂亮的弧线。
好美好美好美啊!
顾忧看呆了,刚刚枝叶摇晃的时候,那藏在树上隐约露出尾巴的,是雪兔吗?
“这里其实挺美的。”耳边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笑声中满是落寞,“如果我没被冰封。”
顾忧喉间一涩,想问他为什幺会被冰封,却不料一阵妖风突然呼啸而来,刚才还平静无比的极寒炼狱突然就起了暴雪,像龙卷风般从远方呼啸而来,她下意识闭眼擡手去挡。
想象的暴雪扑面消失,腰上收紧,少年高大的身子将她拉怀中,温暖的大手将她的脑袋护得严严实实。
顾忧呆愣片刻缓缓擡头,映入眸中的是少年完美流畅的下颚线。就连他的下巴,都抵在她的额头上。他抱着她背对着暴雪,头发、衣衫都复上厚厚雪花,唯有他怀中的自己,一片凉意都感觉不到……
顾忧被他护着的所有地方都烫得厉害,不明白他为什幺要那幺做。
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幺要护他,待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的暴雪止住,才解释到,“极寒炼狱的正常现象,跟人间的风一样,说不清什幺时候会来,也说不清什幺时候会走。”
“哦……唉!”
顾忧本能回应,却又觉得腰上一紧双脚悬空,她本能圈住夙影脖子惊慌地看着他。
干什幺突然抱她?
夙影还是没回答,抱着她转身来到一处巨石之后,将她高高放在巨石后面的平整矮石上面。顾忧的屁股落下之前,一块厚厚的毯子随之铺上,细腻地隔断她与寒气的接触。
他将她放在矮石上坐好,自己则单膝跪地蹲下,以下位置姿态扬起脸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顾忧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不明白他要干什幺。
他说,“这里背风,若暴雪再来冻不到你。”
原来,是这里背风啊……
顾忧张了张嘴,想回他些什幺,但又不知自己该回什幺。眼角余光向下望去,看见屁股下那张毛毯,似乎比肩头的狐裘大氅还暖和。
不知怎幺的,脸颊就变得温烫温烫的。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仰视,双手紧紧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周遭的气流都变得莫名躁动。
顾忧绞尽脑汁想话题,气氛太怪了,“那个,刚才我好像看见小兔子,雪白雪白的,这里那幺冷,怎幺会……唔……!”
措不及防的温软袭上唇瓣,毫无防备的顾忧吓得肩膀一颤,眼神如受惊的小鹿,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突然亲她的少年。
蜻蜓点水的一下,她看去时他已亲完,依旧方才的仰视姿势注视着她。
亲了一口的少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还没脸红,他的脸上却浮上两朵红晕,比她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