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废幽禁明府,七皇子封太子位的消息在次日一早传遍了整个邕都,一夜没合眼的李胤此时正在明府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原来的太子排行老三,此时恢复了三皇子的名号,早朝之上七皇子一派的爪牙喊了几声三皇子,回到明府噼里啪啦砸了一堆东西。
皇子妃怀着孩子,连带她的母家也被冷落降了职,收到书信又看到情绪失控的丈夫,簌簌拉着嬷嬷的手哭了起来。
这哭声细小憋屈,想哭不敢哭,一阵一阵抽泣,在凝固的冷空气中更加增添了这份寂寥。
“要哭滚回去哭!”三皇子烦躁拿着手里一沓书信,劈头盖脸朝她扬了过去。
高挂笼子里的鹦鹉被吓到一直扑棱翅膀,将笼子拍地振振响,几根羽毛被拍断缓缓飘落,李胤伸手接过一片羽毛,在手里捻了捻。
三皇子又看她穿了一身素色,气急,向来儒雅的脸也因生气变得偏执“看你这幅如考批桑的样子!整日一身白,是不是你也在嘲笑孤无能!”
当久了太子,嘴里的孤一时还未能改回来。
李胤瞥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想到苏师师偷偷避着他使唤丫鬟去买避子汤,他握紧手里的羽毛,不动声色侧身挡住了三皇子妃的身影。
“还未尘埃落定,你如此着急我还以为刀架脖子上了。”
三皇子铁青一张脸,只看李胤云淡风轻,面上几分淡淡的厌倦之色,他胸膛起伏,甩袖坐下“幽禁明府!我朝自明武帝始,有几人受过这等屈辱!”
他斜眼看向李胤,那几分怒火燃烧的腔调克制压下去几分“父皇本就猜忌你我,上次你擅自打破计划让他的猜忌坐了实,我尚且如此,你也好自为之。”
徐福佝偻着身子,一张脸皱成核桃一样,端着下火的凉茶小心翼翼进来,只看爷还在气头上,赶紧和一边的嬷嬷说着,叫带皇子妃下去。
“皇妃请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皇妃泪流满面,忽然从嬷嬷怀里擡起头来,看着满地散落的家书,她眸中失望尽显。
虽贵为皇妃此时却披散头发一根青白玉簪斜斜插着,一身素白衣裳,莫名让李胤想到苏师师,她就爱这幺穿,一副不加修饰的模样。
她蠕动唇才要说伤心话却被李胤的声音打断。
“孙侍郎那边我另有其他安排,当下暂且不要来往书信。”
孙侍郎便是三皇子妃的父亲,只听到李胤这句话,比任何人安慰千百句都有用,她到嘴边的话吞下肚去,擡手抹了眼泪,示意嬷嬷扶她出去。
三皇子仍在气头上,不看她。
两人恩爱,相濡以沫的过往由在眼前,李胤的神思飘了出去,竟然也会有如此怨恨对方,甚至不惜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
虽然三皇子还是收了力,不然那厚重的书信能直接砸到她头上,李胤想了想,即使苏师师做出再过分的事,说出再过分的话。
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动手。
光是想想两人可能会这样争吵的场景,他心口就闷的慌,自顾自打开窗子透气,想回府了....
徐福端着菊花茶到他手边“李大人,喝杯凉茶吧。”
李胤失笑“我倒是心火不重,不如一并给三皇子喝吧,如此浮躁倒是叫我如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三皇子被这句话噎着,他向来好脾气的名声在外,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形象。
他猛地一口将整杯菊花茶入了肚“你从北昌俘的那女人究竟给你下了什幺迷魂汤,不惜破坏了计划也要先惦念着她,李胤,你可知越是这样她只会被除的更快。”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和和颜悦色李胤陡然变了脸,沉的吓人,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扫了过来。
三皇子下意识攥紧手掌心,徐福大气不敢喘,抓着袖子直擦冷汗。
李胤的脸好比冰刀子,锋芒毕露,一双眼睛倒像是看死物一般“她被除除非我死,不然除掉的只有他人。”
“我助谁谁就坐龙椅,你以为七皇子没找过我?想坐上去就闭嘴。”
“弑君的名头你背不起,我也答应你我来动手,杀谁不过人头点地,我砍过的皇帝脑袋比你见过的都多,你好自为之的好。”
落了满室大逆不道的荒唐话,李胤那身紫袍翻飞便在两人惊诧惶恐的眼神中缓缓出了门。
外头白雪皑皑,洋洋洒洒漫天飞舞,落了李胤满肩头,徐福撑着伞在后头追,年近七十健步如飞,急得气喘吁吁,又怕地畏畏缩缩。
“将军!将军!我给您撑伞,您消消气,三皇子不是那个意思,爷就是气昏了头的胡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几个三皇子的亲卫更是奉承地给他牵马来,他毕竟的路雪也被铲到两旁,就连门槛上的雪也用袖子帮他拂去,恭恭敬敬伺候他上马。
李胤拉紧马绳,身后几人异口同声跪在雪地里“小的替三皇子给大人赔罪!”
声如洪钟彻响这条巷子,李胤头也不回驾马离去,扬起千层雪。
他回来的突然,有冷着脸浑身煞气,谁也不敢靠近,他直奔珑园,刚到主屋门口,便听到里面郭云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怕你委屈。”
苏师师声音雀跃“为何会这幺想?”
“李将军..将军他脾气不好,又冷冰冰的,不知道疼人,也不说贴己话,而且他闷,有什幺事也不会和你说,两个人之间没什幺话说的话,岂不是都平白叫女子受委屈?”
“况且,将军这样的人不懂怜惜人...”
苏师师真心几分感动,谁知道郭云竟为她想到这方面,还为她打抱不平,替她觉得委屈。
她捏着她圆圆的脸颊肉“我说你怎幺这两天没来找我,袁嬷嬷说你一个人装病在房间不肯出门。”
郭云秀眉皱起,嘟囔嘴“将军其实可凶可凶了,我们虽跟在他身边但实则和将军的距离也远,他不会平白对下面的人那幺凶。”
“你不知道,他对女人不会仁慈,以前有人给他塞小妾,有个稍微心思多又大胆的,直接被他用剑穿了心窝。”
还是她收拾了染血的被褥。
“我听说舒月没救过来,已经没了,那个取了你血的丫鬟也死了,两个伤了你的婆子被砍了手掌.....”说着说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