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巨大空间被惨白灯光浸透，空气里浮动着铁锈的气味。
你靠在金属墙壁上，站立时微微后仰，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傅施聿站在你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将你护在阴影里。
你擡眸，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的。”
“我们一定会一起活下去的。”
傅施聿垂眸，深邃的眼中锐利稍敛，化作一片温柔的底色。
他轻轻摸了摸你柔软的黑发，指尖带着珍重。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冰锥，骤然刺破压抑的空气：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游戏会场。此次游戏名为「完美的天平」，团队协作类，难度……S级。”
S级的宣告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周围瞬间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抽气。
你眼睫微颤，重回这个世界四个月，这是你遇见的第一个S级游戏。
“通关条件：在3轮游戏中，使天平两端的总值相等，即可通关。”
【规则】浮现：
1.每位玩家手环浮现数字，即为“罪孽值”（1-10点）。玩家彼此可见数值。
2.每轮玩家分成两队，分别站上天平两侧平台。
3.每轮限时10分钟讨论与站队。
4.时间到时未上天平者，淘汰。
5.若天平未平衡，则全员淘汰。
“全员淘汰”四字落下，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S级！我从来没遇到过！”
“我只是个新手！为什幺会被分到这里！”
“完了……全完了……”
你擡起手腕，黑色的手环上，数字“2”幽幽浮现。
看向傅施聿，他的数字是“5”。
“这家伙的罪孽值是9！”一声惊惶的叫喊吸引了所有目光。
一个看起来凶悍的健壮男人正揪着一个瘦弱男人的领子怒吼：“你胡说什幺！”
人群因这“高罪孽者”骚动起来，指责与恐惧的目光交织。
你没有理会那边的混乱，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心算得出总和：85。
无法均分。
必然需要“牺牲”。
傅施聿神色凝重，显然也得出了同样结论。
“各位！”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戴着眼镜，学生模样，“这游戏考验的不是纯洁，是数字总和！9加1，和5加5，对天平一样！别忘了，这是团队合作！”
这话让骚动稍缓。
一个中年男人附和：“对啊，现在内斗没用！”
一道女声冷冷打断：“说得好听，总和85，怎幺均分？”
死寂笼罩。
傅施聿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你耳畔：“这一轮，是1，或7，或9。”
你微微颔首。
戴眼镜的男人急切道：“没时间了！先确定需要牺牲的‘数值’！”
傅施聿上前一步，声音沉稳穿透空气：“是1，7，9。”
眼镜男愣了一下：“我才刚算出9……”
人群中几个男人交换眼色，猛地扑向那个罪孽值为9的壮汉。
拳脚如同雨点落下，壮汉爆发出怒吼挣扎，声音却很快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滩刺目的鲜红。
你侧过脸，傅施聿将你揽入怀中，阻隔了那血腥的景象。
在死亡驱策下，人群在眼镜男的指挥下迅速分成两队。
傅施聿紧握你的手，护着你踏上天平一侧。
你听见旁边一对兄妹低语，妹妹带着哭腔：“哥哥，我好怕。”
哥哥握紧她的手：“别怕，哥哥在。”
你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天平最初发出倾斜的吱呀声，引起阵阵恐慌。
当两侧站满，它终于缓缓平衡。
众人脸上极度紧绷的神情稍稍松懈。
时间到。
电子音响起：“恭喜通过第一轮。下一轮，数字将重置。”
恐慌再次蔓延——策略作废，需要新的牺牲者。
一个瘦弱女孩瘫软在地。
天平中央延伸出白色平台，供众人聚集商讨。
你的数字变为“3”，傅施聿的是“6”。
人们再次涌向平台。
傅施聿握紧你的手，低声说：“S级游戏，不可能只是算术。它在诱导我们建立‘牺牲少数保全多数’的思维，冲突很快就会爆发。”
你温润的杏眼里沉淀着冷静，飞速梳理着规则与现状。
周围，关于牺牲谁的争论已趋白热化。
眼镜男走到傅施聿面前，额头沁汗：“兄弟，算出来了吗？牺牲哪几个？”
傅施聿平静回答：“5和9，或4和8，或1和5。”
眼镜男将信将疑：“你确定？”
一个手腕标着“8”的大汉冲过来：“不可能！都是他乱算的！他就是想自己活！”
说着挥拳砸向傅施聿。
傅施聿敏捷侧身避开，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眼镜男惊慌大喊：“快按住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几个人上前制住大汉，但更多被列为牺牲目标的人开始躁动。
当牺牲者不止一个，暴力便从个体驱逐演变为群体混战。
为了生存，玩家们亲手将同伴推下深渊。
混乱中，一个男人盯上了被傅施聿护在身后的你，他盯着你隆起的腹部，尖声叫道：“这女人怀孕了！先推她下去！”
你瞳孔一缩，双手紧紧护住肚子。
傅施聿眼底掠过嗜血的戾气，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压迫感：“敢靠近一步试试。”
那几人被他的气势慑住，一时僵持。
一个一直在旁观望的卷发高挑女人懒洋洋开口：“上一轮他算对了。你们想拉所有人陪葬吗？”
你看向她，她朝你友善地笑了笑，她身后站着几个人，自成一体。
她的话给了多数派更坚定的理由——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时间只剩四分钟。
被选中的人拼死反抗。
你看见几个人疯狂踢踹一个扒着平台边缘的中年男人，他惨叫着坠落。
那对兄妹相拥哭泣，哥哥手腕上是“5”，他想推开妹妹赴死，却被妹妹死死拉住。
意外频发，未被选中的人在扭打中被推落，计算必须重来。
有人崩溃大喊：“这什幺破游戏！老子不玩了！”
卷发女人走到你们身边，神情严肃地对傅施聿说：“请再算一次。我们所有人的命，交给你了。”
傅施聿颔首。
女人的团队迅速控制住混乱场面。
新的牺牲者被确定，被迫或自愿地消失在平台之下，包括那个曾带头组织的眼镜男，他坠落前咒骂你们是“白眼狼”。
时间结束，天平稳住。
但幸存者脸上再无第一轮的侥幸，只剩下疲惫与死寂。
第三轮开始。
电子音宣布：“最后一轮，数字再次重置。此为最终回合。”
就在众人以为能故技重施时，异变陡生。
“怎幺回事？！”
“手环坏了？！”
“怎幺会这样？！！”
手环上的数字不再稳定，而是在1到10之间剧烈跳动，如同紊乱的心电图。
任何计算瞬间失去意义。
这场游戏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完了！全完了！”
“这游戏在耍我们！”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平台。
你微微蹙眉，凝视自己手环上跳跃却始终不超过“3”的数字，大脑飞速运转。
游戏不会设置无解之局。
傅施聿举起他的手环，数字在8-9间徘徊。
“我的一直在高位。”
你倏然擡头，环视周围。
那个安静坐在角落、神情悲伤的年轻男人，数字从未超过1。
而那几个叫嚣着让别人去死的人，数字飙升至10附近。
‘罪孽值’在反映即时心绪——恐慌、自私、信任、悲伤……
你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但还缺了关键一环。
时间流逝，有人情绪崩溃跳下平台。
你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汗。
傅施聿沉默地守在你身旁，隔绝一切干扰。
他擅长计算与武力，此刻，他选择完全信任你的智慧。
你的目光落在那对兄妹身上。
哥哥温柔抚摸妹妹的头发，妹妹眼睛红肿。
上一轮哥哥想要牺牲自己、被妹妹死死拉住的画面闪过脑海，与之交叠的，还有那位自愿赴死、面容释然的老人……
一道灵光如闪电划破迷雾！
你明白了！
你扬声开口，声音清晰压过嘈杂：“这个天平称量的不是数字，是我们的心！”
“愿意保护身边人、愿意为他人牺牲的，站到左边！所有选择为自己而活的，站到右边！请务必遵从内心选择！”
傅施聿瞳孔微缩，攥着你的手骤然收紧，面露愕然。
卷发女人快步到你面前，嗓音发紧：“你确定？只剩一分钟了。”
你迎上她的目光，斩钉截铁：“是，我确定。”
女人凝视你冷静的双眸，深吸一口气：“好，我信你。”
有人哭喊：“别傻了！没救了！”
女人冷声喝道：“不信的现在自己跳下去！反正没时间了！”
剩下的人脸上浮现出破釜沉舟的神色。
人流分开。
你和傅施聿紧握彼此，走向左边。
那对兄妹，还有那个安静的年轻男人，也跟了过来。
其余人走向右边。
当所有人分别踏上天平两侧，倒计时归零。
天平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下，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电子音响起：“恭喜玩家通过S级游戏‘完美’的天平，获得15生存点数。预祝各位假期愉快，旅途美好！”
死寂之后，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喜极而泣的哭声爆发出来。
从一开始，规则就指明了本质。
它要求“总值”相等，却未言明是“罪孽值”。
游戏诱导你们陷入数学博弈，而忘了它真正的名字——
“完美”的天平。
通关条件并非数字均衡，而是两种人性选择之间“价值”的绝对均衡。
自私与无私，人性天平上永恒的两端，缺一不可。
同时呈现，方能达成完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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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游戏会场，夜色浓重。
你的手环轻轻震动。
点开：【恭喜您，完美通关S级游戏“完美”的天平，获得奖励头衔“人心的度量”】
头衔？你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以前通关S级，从未有过这种东西。
“怎幺了？不舒服？”傅施聿垂眸看你，关切地问。
你擡头：“你没有收到奖励头衔吗？”
他摇头。
身后传来清亮的女声：“妹子！走这幺快！还没谢谢你救了大伙呢！”
是那个卷发女人。
她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妹子你真厉害！我第一次见S级游戏活下来这幺多人！本来我都以为死定了！”
其他人也围过来，投来感激的目光，那对兄妹更是眼含热泪。
你连忙微笑：“我也是为了自救。”
女人热情邀请：“你们在哪个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六区？那边资源多。”
一直沉默的傅施聿骤然攥紧你的手，神情冷凝：“抱歉，暂无此打算。再会。”
说完，便拉着你转身离开。
你只得对满脸遗憾的女人投去歉然一笑，知道此番分别，日后恐难再见。
这个世界太大，游戏太多，分别即是永别是常态，更何况死亡如影随形。
你们的身影，渐渐融入沉浓的夜色，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