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好看。”姬闻战没有撒谎。
对他来说，那个女人，除了一对碧眼儿，确实没什幺稀奇了。
不像你，你的长相，更符合他心意。
“但你母亲，跟我更像。”姬闻战昂了昂头。
你没懂他意思，但你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跟他商量：“要不你抱抱我吧。”
姬闻战歪了歪头。
把你抱在怀里。
尽量很轻很轻。
但并没什幺用。
你觉得你好像是被一块铁抱住了。
总归是比刚才要好，你吸一口气，擡头看他。
他正好低头。
就这样一个角度。
你发现你好像懂他在说什幺了。
姬闻战也适时开口：“你母亲的鼻子，跟我很像。”
他的鼻梁，很高。
第一眼都只会注意到他异样的瞳色。
但当他低头的时候，光不直射，碧眸不那幺显眼，那高挺的鼻梁，就有些突兀了。
你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鼻子。
摸母亲的话，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
你记得姬飞白说，母亲应该是柔软的。
那你的母亲，为什幺摸起来像是一块铁？
你不明白，陷入沉思。
姬闻战忍着被你摸了一会儿，有点忍不住了。
你手很小。
动作更轻。
对他来说，这个力度，搔痒都费劲儿。
但真的有点痒。
“别摸了。”他打断你的沉思。
“好。”你收手。
你不摸了，姬闻战又有点难受。
你的手很小很软，如果被摸的不是鼻子，应该还挺舒服。
他抓过你的小手，在掌中翻来覆去搓。
确实很舒服。
你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从白变红。
再搓应该要烂了。
“八哥哥。”你提醒他。
“嗯？”他丝毫没有被提醒到。
“唉。”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叹气。
“小孩子叹什幺气。”他还不满意。
你跟姬寒霄那种聪明人待久了，也不太会跟正常人相处。
想了想，还是直白指挥他：“手放开。”
刚出口，你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不放。”他回答一如先前。
又把你手攥紧了些。
你也只能重复：“手，疼。”
“那怎幺办？”他就不能动一下自己的脑子。
你拿他没招。
又要叹气。
听他突然嗤笑。
你面无表情看他。
他碧眼噙着笑看你。
看着看着，终于没绷住。
发出惊天动地笑声。
你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笑得这幺浑厚。
笑到岔气。
不停咳嗽。
咳嗽声更响。
你感觉他整个胸腔都在疯狂共振。
你怀疑自己要聋了。
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震耳欲聋。
你完全学会了。
“你真有意思。”他笑完，如此点评。
你觉得他更有意思。
他完全就是在耍你。
什幺莽夫！
你是被姬寒霄骗了……应该也不是。
可能姬寒霄也被骗了，王府里的人都被骗了。
这个八王子，就算不是什幺聪明绝顶的人物，应该也不差了。
他平日不动脑，不是没有。
是完全不屑。
他有绝对的力量在身，根本不屑动脑！
“你故意的。”你又生气了。
“有一点。”他承认，把你抱得高了一点，将你通红的手放到唇畔，吻了吻，又握住，“但我性格确实也是这样，不怎幺老实，好捉弄人，只是从前，没看到谁有意思，于是没人发现。”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没意思吗？”你忽然想起了你二哥姬寒霄。
那朵寂寞的雪，去哪里了呢？
为什幺养你养得好好的，又不养了？
哥哥是世子所以没办法。
那姬寒霄呢？
怎幺会也没有办法？
你有好多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惜不知道问谁。
你只能静静伏在姬闻战的胸膛上，听他胸腔发出如雷振鼓之声。
在这样声音里，看一年又一年过去。
跟姬闻战相处，其实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容易。
虽然他时常捉弄你，
但那些捉弄，怎幺说呢，不像是故意惹你生气，倒像是，为了逗你开心的把戏？
“你老盯着我做什幺？”你盯着他，脸板起来，像个小大人。
“叫哥哥，”他不满，“没大没小。”
“不叫。”你也学会了他耍无赖那一套。
“你不叫，我就一直盯着你。”他和你的角色，似乎是反过来了。
“我叫了，你就不会盯着我，去做你该做的事了？”你觉得他应该不会。
“我应该做什幺事？”姬闻战果然不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我怎幺知道你应该做什幺事？”你掰着指头，“二哥哥会下棋，读书，写字，算术……”
你收了手指，五指成拳，擡头问他：“你会什幺？”
“嗯，”姬闻战想了想，回答你，“这些我都不会。”
“我是问你会什幺。”你又学会了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
“不知道呢。”他又笑起来。
姬闻战的笑，从来不收敛。
每次都笑得屋里的婢女瑟瑟发抖。
你觉得她们怪可怜的，便叫她们都退出屋去。
“你看，哥就说，有哥在，不需要那幺多人伺候你。”他熟练把你抱进怀，掰开你握紧的拳头，把你每一根指头都放进掌心把玩。
你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都不带怀疑了。
“可是奴奴说了，八哥哥你，和我，很不方便。”你想起奴奴。
你本以为，武艺高强的奴奴，会是一个俊朗的侠客样子。
嗯，就像你三哥姬星河那样。
毕竟你第一次听说武艺高强这个词，见到的就是风流倜傥的姬星河。
但你没想到，奴奴的年纪会那幺大。
大到额头和眼角，满是深邃的纹路。
肤色很黄，黄到发黑，也不笑，整个人像块木板一样立在那。
只有见了你和姬闻战，木板才会弯下来。
人看起来冷漠，眼神倒是不凶。
奴奴的眼神，总是平和的。
平和得像一汪湖水。
正想着，奴奴就来了。
姬闻战同他很亲近。
但他从不逾越规矩。
主就是主，仆就是仆。
奴奴每次进屋，都要婢女或者小厮通传。
偶尔遇上你或者姬闻战把婢女都遣退的情况，他也不擅自做主，只是默默在屋外站着，先听屋里动静。
你不知道奴奴在听什幺，只知道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就会从屋外传来：“八王子，老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