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筝还真想不到自己这么有人气,撇除掉隔天马上登门的副将…现在是将军们了,就连几个朝中大臣都来探望,连着几日光是会客就累死人。
实在是紫筝太小瞧自己,本就是名声响亮的英雄人物,如今更是打倒魔尊魔识拯救三界的救世主…传说般的经历与世间唯一神明可歌可泣(咦?)的爱情…本已引退又为北海新王登基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谁都想托关系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连会三天客紫筝就因为过度疲劳差点引发第二次风寒,吓坏的一众梵龙卫赶紧去寻龙晨请旨暂停会客,众人对于紫筝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从前那工作狂紫筝将军,除了曾经照顾过的龙晨与日日相伴的帝林外,没人真的知晓紫筝竟然虚弱至此。
忙得昏天暗地的龙晨听到晴川的回报懊恼地想一头撞死自己,他将奏章丢到桌上朝晴川说,「现在谁还敢再送帖…通通退了!」他发脾气,「阿筝头天回来时的状况你们不也瞧过?不帮忙阻着就算还搞得差点风寒?派你们做护卫有什么用!」
晴川低头接受责骂,「是属下失职。」
「我早与你们说过,瘴毒未清甚是虚弱,要你们好好看护…看看你们搞成什么样了?」
「…」晴川自也是懊恼不已,卫主不是个会主动喊痛的人,他们身为仆从实在失职。
「…」还在沉默的当口,阿窑忙忙地走进来朝龙晨一礼,「卫主有话要与殿下说,说是她的不是,请殿下不要责罚晴川。」
龙晨叹气,真不愧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算了,好生伺候着,下去吧。」
「是。」
发着低烧无法动弹,紫筝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顺便交代事务,与其说会客会到过度疲劳…不如说参加典礼前的事前准备快要将她搞疯。
到底为什么要每晚用各种乱七八糟花瓣乳油入浴阿?到底为什么要往身上抹一堆有的没的阿??要不是她发烧全身酸软无法挣扎,不然绝对把那堆东西通通一把火烧了!
像现在她把梵龙卫的事情交代完,晴溪捧着一小钵东西进来,「卫主,该上蔻丹了。」
「…擦那种玩意要干嘛阿…」抱着薰炉的紫筝呻吟。
「卫主现在可是我朝唯一王室女性,自然得美美地出现在登基典礼上呀。」晴溪迳自坐到下处将紫筝的手拉过来,「明日可不能将以前的风范摆出来吓人,前几日女官说的话可别忘了。」
「是是是⋯」
静寂中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凡竺小跑步靠近连礼都忘记要蹲,「卫⋯郡主,帝林神君拜—」
话还没说完在榻上的身影如鬼魅般略过她飞身出去,仿佛以前的将军般,「别跟过来!」
晴溪愣了几秒,着急地大喊:「您的手还没干啊!!」
可惜人早就不在原位。
紫筝脚步轻点纵身飞过院子奔进前厅,一道宽厚挺拔的白金身影手拢在背后低头研究地毯纹路,听得她的脚步声后猛地回头,笑意盎然的喊道:「阿筝。」
紫筝抿着嘴冲过去跳起扑向帝林,笑盈盈的帝林也张开双手接住她用力的抱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紫筝闷闷地想。
帝林低头埋在紫筝的颈项,忍不住低笑,「妳好香。」
「⋯」紫筝揪着他的衣领瘪嘴,「你每天沐浴泡一堆有的没的花试试?烦都烦死了⋯」
两人都舍不得分开,一众兴致冲冲来看热闹的梵龙卫众被帝林的结界挡在门外,后头跟着跑来的晴溪捧着小钵朝里头着急大喊:「郡主!您蔻丹没干会污了神君的仙衣呀!」
「外头喊妳呢。」帝林摸摸紫筝的背。
「等等再说。」紫筝死也不肯松手,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如何开口,「⋯你还好吗?」
「不好,」帝林干脆托起她,「我很想妳。」
紫筝嗯的一声拉长音,终于肯擡头,看着帝林原本一尘不染白衣绣金线长衣脸色大变,「糟了你的衣服!」她揪着帝林的领子,上头红红点点都是蹭出来的染料。
帝林看她慌张的表情忍不住亲了一口唇瓣,「没事,等下就清掉了。」他温柔地笑,「想不到我的小娘子换了身公主的衣裳这么美。」
紫筝红了脸,抹上淡淡胭脂的脸颊红晕动人,扑闪的大眼嗔他,「你现在是公主驸马了,还不赶紧来谢恩!」
「当如此倾城倾国的公主殿下驸马爷是在下修了不知道几辈子的福气呢。」帝林整整紫筝跑过来时甩歪的头冠,用指腹抹掉他刚刚亲吻时留下的痕迹,「身子还好吗?」
「啊⋯」紫筝尴尬地朝他傻笑。
警觉的帝林将额头贴上去量体温不禁皱眉,轻声斥责,「不是让妳小心了,怎么发着烧?」
「⋯你不在身边嘛。」紫筝环着他脖子语气撒娇,「睡不好。」
帝林捏捏她鼻子心疼无比,「寝殿在哪?我抱妳过去。」
紫筝表情一僵,「不、不好吧⋯侍官都在呢⋯你放我下去,我带你走。」
「妳都奔着过来了现在才想起来要害羞?」帝林取笑她。
「总之先放我下来!」
听话的帝林弯腰放下紫筝牵起她的手。一阵激动后有些晕乎乎的紫筝傻笑着看他,配上一身华贵美丽的仕女服与龙冠有些不搭调,却掩盖不出与生俱来清丽脱俗的气质。巧手点缀增色的胭脂粉橘,让白里透红的肌肤更加亮丽,嫩樱色的口脂晶莹透亮饱满如多汁的樱桃,刚刚忍不住偷亲一口让樱桃稍稍蹭开一点,更显得清艳不可方物。
她拉着帝林往后头走,才刚拉开门便看到站了一排在听八卦的卫众。
「你们⋯」
立刻跪了一地人,「拜见神君。」
帝林扶住紫筝,探了探额头发现体温又更上升⋯大概是见着他太兴奋了,「烦请替我准备热水与几味药物⋯」他开口报一长串药方,「明日登基大典,今日不将发热压下恐承受不住明日疲累。」
晴川乖觉地拱手答应,偕着几个人朝后头走去准备。
见紫筝虽然抱着他手臂却傻呆呆站着反应慢了好几拍,帝林还是单手将她托入怀中,空出的手接过晴溪手中装满染料的小钵,「我替她上色就好。」
咦?咦咦?「这⋯」你一个男人怎么会上色?!
「阿筝的寝殿在哪?」帝林一手抱人一手托物轻松的像在散步。
还是凡竺反应机灵,她遥指厢房最深处,「穿过庭院最深处门口绘菊香满庭的障子便是郡主寝殿。」
「谢谢。」话说完他们面前的人便消失,速度之快所有人连礼都还没行完面面相觑。
「耳闻神君风姿绰约俊美无双号称三界第一⋯果然名副其实⋯」晴溪呆呆的说。
「是说这样的人居然对将军如此温柔⋯」凡竺也吓呆。
「果然是真爱吧?」几个人小小声说道,「看看将军,曾几何时看过她露出那样姿态?」
「霸王龙也会转性啊!」
「不过⋯将军能幸福真的是太好了。」晴溪拍拍凡竺,「妳不是常念着怕将军被人欺负去,我看到底谁欺负谁还不好说呢。」
凡竺没好气说,「您不赶紧去伺候在这边闲话什么?」
「好啦好啦。」
「你晚上就要走了吗?」任帝林将她放至床铺,紫筝问。
「明早走。」帝林将她头上的发钗一支支卸下,沾了湿布轻擦手上染料,「等妳退烧。」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典礼结束就可以了。」帝林将神力缓缓输给紫筝,「妳别落单,我找时间去寻妳。」
「你回天界有遇到什么吗?」紫筝问道。
帝林稍微睁圆眼睛又恢复如常,「又给妳猜到了。」
紫筝瞇细眼没解释太多,只道:「因为帝女气炸了,一直高高在上绷住气质这么久的天之骄女居然在众仙面前失态,想必是神君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哎…」帝林失笑摇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娘子,」他接过晴川端来的药汤一口一口吹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堵了她一句罢了。」
「你说了什么?」换紫筝奇了。
「…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而已,我建议她照镜子。」帝林没打算将那些污言污语说与紫筝听避重就轻回答。
以前他不愿起沟壑总是随便应应息事宁人,可对着他冷嘲热讽阿筝是只什么都不剩的蚯蚓…让鲜少动怒的帝林差点劈了仙台。
也不想想是谁以命相搏换得三界从今往后的平安,居然忝不知耻地落井下石?他忍不得这些不知感恩的废物大放厥词…更无法忍受天帝的放纵与推波助澜。
若不是天孙是放眼整个天界还算通情达理之人恳求帝林开恩,他还真想干脆炸了广明台以敬效尤。
「如今妳我已是夫妻,谁糟污了妳便是遭污我…我倒想看看谁敢。」帝林口气温和却言词严厉,「我已把话说明,神明的职责我自会继续扛起,谁敢继续对我发妻出手…绝不饶恕。」
紫筝叹气,「难为你了。」
「怎么会呢?」帝林深情地望着她,「妳不也为了我做了许多?」
当初听闻紫筝将于新王登基受封北海王朝龙缘长公主时大吃一惊,紫筝并非恋栈权位的人,肯定是为了许多谋划才愿意撑着病体为他谋路。
大眼转了一圈,「其实我是觉得…咱们总是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她一口气干尽汤药爽快不皱眉,「与其消极,不如自己去当暗箭。」
「所以这整个龙宁宫的侍官都是妳的下属对吗?」他一走进来就发现不对劲,就连最普通的洒扫奴仆那脚步声分明是练家子,恐怕还是实力不在话下的高手,每个照面的通通都有与仙班那些自豪仙法大家的仙人们一拚的实力。
这整院子的人同时出动要血洗一个国家…并非难事。
「…」紫筝不否认也不承认,「你是天界的人,还是知道越少越好,这是龙晨派给我当护卫的。」
既然阿筝说是护卫,那就当是护卫。帝林点头,「典礼结束后妳有什么打算?」
「你有什么计划?」紫筝反问。
「我觉得妳现在身子比较稳定了。」帝林揉揉她的手筋,「差不多是四重祭了,陪我把祭祷走完如何?」
四重祭是上古以来流传于妖界诸国的祭典,每百年神明下界于各国祭天壤地祈求万年平安风调雨顺,紫筝总在深渊征战不曾参与。
「好。」紫筝拉拉他的手,「那今晚一起睡觉。」
帝林爬上床抱住紫筝,怀里的人不安分扭了一下他喝斥,「别扭了,我忍得很辛苦!」
紫筝朝他腰间肉拧一把没好气,「我还发着烧呢想做什么!」
「哎…温香软玉在怀还碰不得…」
「⋯」
天不亮紫筝便自然醒,睁眼的瞬间外头的门传来晴溪非常低的声音,「郡主,该着装了。」
她擡头看帝林,想不到帝林居然睡得安稳没有清醒⋯明明是如此浅眠的人。
可能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吧?紫筝小心地爬起身,久违的神清气爽,她替帝林盖上被子后轻巧下床拉上帐纱。
她拉开门后晴溪已经候在外头,「我等等便过去。」接过水盆毛巾,「妳让阿竺多备一份神君的早点。」
「已经备下了。」晴溪点点头,「您快些来,还得沐浴净身呢。」
紫筝脸垮下来,太麻烦了!敷衍点点头拉上门。
盥洗好后她回到床边轻唤,「帝林,该起了。」她轻轻摇帝林的手,「我还得去更衣,你该走了。」
缓缓睁眼,帝林伸出手紧扣她,「不是梦。」
紫筝探身亲他一嘴,「如假包换。」
再一天。帝林内心哀叹,紫筝不在身边已经够让人焦躁,现在还得暂时离开。他顺着紫筝柔顺的灰发抚摸向下,「结束后我便过来,妳晚宴就别参加了。」
紫筝点头,「我与龙晨事先说过,一整日仪式就累死人了,晚上皇宴叫他自个儿想办法。」
帝林直起身后紫筝将水盆拿到床前,她用布轻抹帝林如玉般雕琢毫无瑕疵的脸,「要在这用早膳吗?我有请他们多准备一份。」
「好。」他振衣涤尘,昨日紫筝留下的染料便抖落,起身牵着手走出去。
用过早膳紫筝还得赶着时间准备,她抱抱帝林,「晚上见。」
「晚上见。」帝林捏捏她的脸蛋,「万事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