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三天前,迟屿外公家的书房。
红木书桌摊着两份文件,一份是省重点中学评估指标,另一份是实验中学的艺术生招生简章。迟屿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行字上。
“一中今年想争第一,就得补艺术这块短板。”他擡眼看向对面的男人,“李叔,帮我递份申请。”
被称作李叔的男人是教育局的中层领导,闻言挑眉:“以学生名义?”
“不然呢?”迟屿扯笑,“就说高二(1)班学生迟屿,建议举办校园文化艺术节,丰富课余生活,助力评建工作。”
李叔看着少年眼里的算计,摇摇头:“你外公知道了,又要说你不务正业。”
“他老人家只看结果。”迟屿把文件推过去,“实验中学靠艺术生拉分,我们搞场艺术节,既能堵评估组的嘴,又能让那帮整天刷题的家伙松松弦。”
李叔拿起申请看了看,忽然笑了:“你这字里行间,怎幺透着股给学校下套的意思?”
“彼此互利而已。”迟屿起身,“广播室那边我会打点,保证舆论到位。”
离开书房时,走廊传来表妹的钢琴声。迟屿脚步未停,径直走出了房间。
——
广播室里,站长捏着迟屿给的稿子直冒汗。
“迟哥,这太冒险了。”她搓着手,“直接预告艺术节,万一学校没批......”
“批不批不是你该操心的。”迟屿靠在门框上,指间转着打火机,“你只管念,出事我担着。”
播音开始前五分钟,迟屿收到李叔的消息:校长那边松口了,先看看学生反应。
他对着站长擡下巴:“开始吧。”
当“临时增办艺术节”的消息传遍校园,迟屿站在教学楼顶,看着操场上瞬间沸腾的人群,拿出手机给蒋野发消息:让论坛那边加把火。
半小时后,#一中艺术节#的话题冲上校园论坛热搜第一。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迟屿正坐在沙发上刷题。
“你搞的鬼?”主任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是论坛的热帖。
迟屿擡头,一脸无辜:“老师说什幺?我刚从图书馆回来。”
“别装了。”主任盯着他,“广播室的学生都招了。”
迟屿放下笔,忽然笑了:“主任,您觉得实验中学能评上第一,靠的是纯文化课成绩?”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评估指标:“这里明确写着,艺术教育占比20%。我们班上次月考平均分比实验高十分,但艺术节这事要是黄了,今年第一还是他们的。”
主任的脸色变了变。
“我只是提个建议。”迟屿摊手,“至于学生反应这幺热烈......只能说明大家确实需要文化生活。”
正说着,校长的电话打了进来。主任接完电话,表情复杂地看着迟屿:“校长说,让你把具体方案交上来。”
——
棠溪在公告栏前站了整整十分钟,直到暮色漫过红头文件上的红章。
迟屿从背后搂住她时,她没挣扎,只是声音发颤:“你早就算计好了,对不对?”
“算是吧。”他低头咬她的耳垂,“不然怎幺赢你。”
“赢了我,对你有什幺好处?”棠溪猛地转身,眼眶通红,“就是为了让我做你女朋友,让我跟你上床?”
周围有学生经过,迟屿拽着她往凉亭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说话啊!”棠溪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你想做这些事,有的是女生愿意配合!为什幺偏偏是我?”
迟屿靠在柱子上,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我说过,我喜欢你。”
“喜欢?”棠溪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喜欢就是强迫我?喜欢就是拿这种事当赌注?”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你每次碰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就是这个吗?”
迟屿的脸色沉了下去,忽然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那你呢?”
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上次在宿舍,是谁浑身发抖,还流了那幺多水?”
“你无耻!”棠溪的巴掌甩过去,被他攥住手腕。
“我是无耻。”迟屿的声音很低,带着狠劲,“但我没骗你。”
他凑近她,呼吸喷在她脸上:“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后都不会放手。”
棠溪愣住了,后背抵在凉亭的栏杆上。
“所以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
“为了让你服软。”迟屿打断她,忽然放软了语气,“棠溪,我没跟别的女生做过这些。”
他伸手碰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你是第一个。”
棠溪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我不管你有没有过别人,我不做你的女朋友。”
“由不得你。”迟屿的眼神又硬了起来,“你之前同意了,不许耍赖。”
“那我就耍赖了。”棠溪擡头看他,眼神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想怎幺样都行,别用谈恋爱这个名义。”
迟屿突然笑了,眸色深了深,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裤裆上。隔着布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处正在变硬。
“感觉到了吗?”他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这就是我对你的喜欢。”
棠溪用力抽回手,指尖冰凉。
“你走吧。”她闭上眼睛,“我需要时间想想。”
迟屿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拐角时,棠溪沿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盛晴找到棠溪,手里拿着艺术节报名表。
“溪溪,你看!可以报舞蹈类!”她兴奋地晃着表格,“你以前不是练过吗?”
棠溪的眼神暗了暗:\"我早就不跳了。\"
“为什幺啊?”盛晴不解,“我还看过你初中的演出视频呢,跳得超好!”
棠溪别过脸,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这时,蒋栖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刚才在公告栏看到你了,没事吧?”
“我没事。”棠溪勉强笑了笑。
盛晴忽然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我去趟厕所,你们聊。”
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蒋栖迟挠了挠头:“其实......我也觉得那个艺术节挺突然的。”
棠溪没说话。
“听说......是迟屿搞出来的?”蒋栖迟犹豫着开口。
棠溪猛地擡头看他。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蒋栖迟连忙解释,“说他家里有关系,能影响学校决策。”
他看着棠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跟他有什幺过节?”
棠溪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没有。”
晚自习铃响第二遍时,蒋栖迟把一张纸条塞给她:“要是有麻烦,可以找我帮忙。”
棠溪打开纸条,上面是他的手机号。她捏着纸条,忽然想起迟屿说的那句话——
“我怎幺可能让你赢。”
——
迟屿回家后径直上了楼。
房间里,他从抽屉拿出烟盒,指尖夹着烟却没点燃。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映出摊开的竞赛题集,上面还压着一张艺术节流程表。
月光下,少年的眼神亮得惊人,像猎人锁定了猎物。
棠溪正在给妈妈打电话。
“小溪,桑阿姨说你们学校要办艺术节?”许言淑的声音带着笑意,“真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跳舞吗?”
棠溪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妈,我早就不跳了。”
“为什幺呀?”许言淑不解,“我还以为你只是受伤了不能高强度训练......”
“就是不想跳了。”棠溪打断她,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的许言淑笑起来:“傻孩子,练了那幺多年的舞蹈怎幺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趁这次机会重新开始挺好的,舞台上的你那幺耀眼,咱们不当专业的也还是可以作为兴趣爱好保留下来的嘛。等妈妈忙完这阵就回去看你。”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发呆。
迟屿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女朋友。
他只是想把她变成一个提线木偶,在他设计好的舞台上,做他想看的事。
而她,似乎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桌上的艺术节报名表上。棠溪盯着“舞蹈类”那三个字,忽然抓起笔,狠狠地划了一道。
墨水晕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