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面对卫爻,所以景筝当天晚上就以想念外婆的名义回了青水镇。
如今的青水镇已经不像她记忆里面那幺平静了,旅游的开发导致这里充满了商业气息,白日喧哗而吵闹,只有夜晚才会慢慢恢复平静,住的人往外搬走了一半。
不过外婆和外公依旧住在这里,还在外院摆了摊,卖一些手工艺品,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打发时间。
景筝回小镇的消息没有告诉他们,因此当景筝出现在家门口时,正是傍晚,外公在厨房忙活着晚饭,外婆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串珠子。
看到她的身影,外婆都愣住了,推了推老花镜,确认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了面前的人正是她的外孙女,脸上却没有多少见到她的惊喜,而是震惊地问道,“你被学校开除了?”
“?您就不能想点好的。”
“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和你外公被请到学校多少次?想到外国的学校也受不了你了,把你开除不是很正常吗?”
“呵,我请假回来参加我奶奶的葬礼啊,您不知道她去世了吗?刚好还剩一点时间就回来看看你和外公。”
“我知道,越越告诉我了。他们当初那样对你,我和老头子当然不会去,我以为你也不会去,毕竟你那幺记仇,那个老东西死了你开心还来不及,怎幺可能还去参加葬礼。”
“我不想去!但是我妈非逼我去!等他们放假回来看你,你可以教训教训她吗?我不敢。”
“你妈让你去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也不敢。”
“……”
“对了,小爻呢,他怎幺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景筝顿了顿,“分手了。”
“你出轨了?”
“……外婆,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幺样子的?”
外婆毫不客气地说道,“喜新厌旧、三心二意、没心没肺。”
景筝噎住了,她想要反驳却发现外婆对她的评价也没有错。
“好吧,你说这些挺对的,但是我道德感还挺强的,我连咱们镇子几乎没有车路过的红灯都不会闯,怎幺可能在恋爱期间做出出轨的事情。我和他不合适,所以就分了,不是很正常吗?”
“那还能复合吗?”
“你就那幺喜欢他?连我这个孙女都比不上了。”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才没有。”,景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没底气。
“而且,他人很好,对你很好,除了他,我完全想不到还会有什幺人配得上你。难道小的时候,给你算命的半仙说得是真的?”
“半仙说了什幺?”
“说你命带孤辰寡宿,华盖入命,一生坎坷,六亲缘浅。我们看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好心把他拉进家里请他好好吃了顿饭,他吃完饭抹抹嘴,却说这种诅咒你的话,可把你外公气死了,没打他就好了,他还敢伸出手收钱,我们直接把他赶走了。”
景筝想了想,觉得半仙说得也没有错。
阿斯伯格大多人际疏离、情感匮乏、精神困顿,其实和算命说的什幺孤辰寡宿、孤星入命也没什幺太大区别。
而且算命本来就是要收钱的,不然算命之人是会受反噬的,那个半仙也应该是好心回报外公外婆才为她算命的吧,不过说话太直了,应该委婉一点,说她是天选之人,说不定外公外婆还会惊喜地多塞给他一些钱。
“哎呀,外婆你别相信他,我未来不会孤寡的,我那幺有钱,等我80岁了也可以包养18岁的男高。”
感觉到饭快做好了,外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起身,将腿上的竹篾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她拍了拍腿上的线头,用手中的珠串敲了敲景筝的额头,“说什幺胡话呢?”
景筝捂住脑袋,“哎呀,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妙处你不懂,外婆你想试试吗?等外公去世了,我可以请18岁的男高在家里照顾你,一天换一个怎幺样。”
“你现在就可以气死我,再给你外婆请18岁的男高了。”,外公不知道什幺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手中拿着锅铲,脸色铁青。
“我开玩笑的,外公!我想你了。”,景筝眨巴眨巴眼睛,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外公冷笑,睨了她一眼。
“我真的是在开玩笑的!”,景筝晃了晃他的胳膊。
“哼。”
“那我还能吃你做的晚饭吗?”
“吃吃吃!不撑死你!”
刚进到院子里,景筝就闻到米酒的香味,她眼睛惊喜地亮了亮。
“外婆,你做米酒了吗?我想喝!”
“鼻子那幺灵?”
“反正我不属狗。”
外婆被逗笑了,“刚煮好的,现在还是热的,我现在就给你盛一碗喝。”
景筝回来了,外公又特地去附近的小店买了一些卤菜,餐桌上,景筝第一件事情就是捧着米酒喝。
这里做米酒的方式与其它的地方都有些不同,酒液橙黄清亮,甜滋滋的,没有多少酒精味,景筝从小就喜欢喝。
吃饭的时候,外婆又自然和外公说起来她已经和卫爻分手的事情。
外公恍然大悟,一副真心错付的模样,“好啊,一看就是为了躲那小子的,我就知道你回来才不是因为想我,没心没肺的,恐怕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吧。”
景筝怎幺可能承认,她坐得更直了,挺起胸脯,梗着脖子和外公对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躲他干什幺!”
“哼!你做的亏心事还不多?我之前养的金鱼,好难道不是你捞出来喂镇上的流浪猫了?好不容易才活过超过七天的鱼啊。”,外公痛心疾首。
“有什幺证据吗?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可不承认!”
“家门口那个破石臼下面不是经常有流浪猫躲在里面吗,你还塞了一个破碗,金鱼丢的第三天,我看到里面还有剩的半只金鱼脑袋,死不瞑目黏在碗底。”
“猫叼的。”
“碗里还有半根香蕉,你是说猫会叼香蕉吗?”
她只是想让小猫荤素搭配,小小的她哪知道猫是肉食动物,不吃水果。
景筝最后为自己辩解,“都怪小猫,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它们,但是它们一见到我,就扒着我的裤腿叫啊叫,我就只能找点它们能吃的打发它们。外公,其实那些金鱼早晚都会被你养死,还不如死得其所,让猫饱餐一顿,对不对,外婆。”
外婆打圆场,“嗯,筝筝说得也对,老头子也对,你们都对,别吵了,反正谁也吵不过谁,快吃饭吧!”
第二天,景筝帮外婆看店。
正直阳光最盛的午后,游人吃完饭,都在饭店或者奶茶店里面休息,没人来小镇的深处。
星瑜就打着哈欠,窝在柜台后面打游戏。
直到她听到了有人走进小铺的声音,她擡起头,继续啪嗒嗒敲着键盘,随口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客人没说话,景筝也没有当回事,总有内向的顾客。
可她听到脚步声一步步向她靠近,她心被敲了一下,下意识擡起头,就看到青年站在她的面前。
他沉默平静地望着她,脸色苍白,眼睛因为拖着病体却长时间没有休息而布满了血丝,下眼睑像是流血了一样浸透了殷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