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程隽要访学两年，学院经过考量，决定由赵云舟接手他负责的大三、大四高阶代码课程。
为了确保课程顺利进行，赵云舟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魏亦可。尽管这个学生性格内向，不擅交际，但胜在做事极为认真可靠。他特意将见面地点约在了图书馆咖啡店——这个她曾短暂工作过的地方，并主动为她点了一杯拿铁，姿态放得比平时更低。
“亦可，新学期我要负责程老师留下的高阶代码课。”赵云舟开门见山，语气温和却直接，“你有没有兴趣担任我的助教？主要工作是随堂解答学生的编程问题，以及在期中和期末协助批改试卷。薪酬方面你放心，我会为你争取最高标准的津贴。”
魏亦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砸得有些晕眩。她刚抢购了昂贵的演唱会门票，略感手头拮据，这份助教工作简直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她能借此名正言顺地增加与赵云舟相处的时间。
她压下心中的雀跃，乖巧点头：“好的，谢谢赵老师。”
见她应允，赵云舟心下安定，不由得多解释了几句，语气带着为师者的长远考量：“积累助教经验，对你未来求职很有帮助。我之前参与过学院的新教师面试，有无助教经验的博士在试讲时，课堂驾驭能力高下立判。我希望你将来能走得更顺遂一些。”
魏亦可擡起头，目光真诚：“我会好好做的，赵老师。”
于是，她接替了席宁的位置，每周准时出现在代码课的机房。
赵云舟很快发现，魏亦可最近的穿着风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往她总是一身低调的黑白灰或卡其色，如今却添了几分色彩。
比如今天，她便穿了一件柔软的紫色宽松毛衣，搭配一条黑底紫色碎花的及踝长裙。为了便于操作电脑，她将毛衣袖子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设计简约的细镯，随着她敲击键盘的动作轻轻晃动。
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属于成熟女性的温婉韵味。
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在课堂上的表现。当学生提问时，她会极自然地将散落肩头的长发拢到一侧，然后耐心地俯身，对着屏幕上的代码条分缕析。即便学生反应稍慢，她也从不急躁，甚至会直接上手，一边修改代码一边轻声讲解。
当学生恍然大悟地道谢：“谢谢老师！”时，她会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鼓励道：“没事，加油哦~”
赵云舟站在讲台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他清晰地意识到，魏亦可不仅仅是他的学生，更是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同事。她的从容与耐心只在面对他时才会消失，转而流露出那种独有的、让他无法忽视的羞赧。
而且，她只比他小五岁，早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轻熟小女人了。
一次课后，赵云舟在机房门口等魏亦可一同返回学院，恰巧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和她并肩走出来。
“姐姐！”那男生声音爽朗，带着几分不属于课堂的亲昵，“谢谢你今天给我讲题，我一下就懂了！能加你个微信吗？以后有问题方便请教你。”
“姐姐”？赵云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现在的学生怎幺回事？“魏老师”或“师姐”不会叫吗？
一股莫名的不快迅速在他心底蔓延。他没等魏亦可回应，便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师者威严：“我是这门课的主讲教师。魏助教有自己的博士科研任务，时间非常紧张。关于课程的任何问题，下课直接问我，或者通过课程邮箱联系我即可。”
男生见导师发话，脸上掠过一丝讪讪，只得点头离去。
赵云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魏亦可注意师生边界。他顺势提议：“忙了一下午，一起吃个晚饭吧，我请客。”
魏亦可鲜少拒绝他，自然应允。
学校附近那家日料店环境清幽，因价位较高，光顾的多是附近的上班族，学生寥寥。店员将他们引至一个安静的雅间，随后轻轻拉上了移门。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魏亦可跪坐在榻榻米上，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这顿饭，主要是感谢你这半个学期来的辛苦。”赵云舟为她斟上玄米茶，开口道。
魏亦可微微歪头，有些不解：“您太客气了，我领学校的津贴，做好助教工作是分内之事。”
“做好是本分，但做到出色是情分。”赵云舟注视着她，语气诚恳，“如果不是你如此负责，我在这门课上投入的精力至少要翻倍。因为你，我才能腾出时间处理其他项目。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该谢谢你。”
听他如此肯定自己的工作，魏亦可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混合着成就感和被认可的喜悦。
赵云舟话锋一转，切入今晚的另一主题，语气变得略显郑重：“不过，亦可，作为助教，也需要学会和学生保持适当的距离。你的职责范围在课堂上，如果他们向你索要联系方式或提出私下见面的请求，你完全有权利拒绝，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以后若再遇到类似情况，你可以直接推给我，我来处理。”
这番话让魏亦可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她捕捉到了其中微妙的矛盾——他一边严肃地告诫她要与学生划清界限，一边却正与她这个“学生”私下共进晚餐，身处一个格调私密的日料店雅间。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里，她是那个可以逾越这条界限的“特别存在”？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擡起眼，目光掠过他略显严肃的侧脸，最终落在他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清酒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